未上漆的木窗木門是木料的本色,古樸而淡雅。Google搜索雨天潮濕的空氣中,灰塵積垢好像被凝固在了房屋的邊緣角落;不過房間被人仔細打掃擦洗過,大部分地方倒反襯得、更顯一塵不染。
跪坐在几案對面的陸師母穿著淺灰色的布袍,給她找的衣裳挺合身,包裹著她婀娜的身子、顯得腰身更加細長柔韌。
淺淺的鵝黃色臉上,那漂亮勾人的柳葉眼,在這樸質的房間裡、又好似多了幾分古典的氣質。交領中偶爾露出了一小塊肌膚,大概常年不見光,顏色比臉脖更淺。陸師母有一種少見的妖異氣質,確實容易讓人覺得好奇稀罕。
當然秦亮只是看看而已、看看又不犯法。他有了王令君玄姬,對女色其實並不執著。
陸師母忽然開口,聲線略粗、但挺有女人音色,「夫在洛陽聽說了府君的評語,說是君不近女色?」
秦亮聽到這裡,手上似乎又感覺到了那姣好的形狀、光滑的觸覺。不過他只是被提醒,忽然回憶起了往事而已。
他略有些尷尬道:「品評往往有差錯。但我也不是故作清高,多半只是誤會。」
稍作停頓,他又道:「男女之事,比較隠私,我不喜歡讓別人知道,更不會到處說。這種事,一旦有不相干的人評說,那便放不開了,會涉及禮法、名聲等十分複雜的事,彼此間便會有所保留與戒心、變得十分無趣。」
他說得比較含蓄,其實就是喜歡悄悄干,只干不說。
陸師母頓時用十分奇怪地眼神看了他一眼。
秦亮不願繼續談論這種事,他心裡還掛念著蜀國的拉攏。雖然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叛洮,但留條後路是很有必要的事。
如今費禕有心、派來的蜀國奸細就在跟前,實在是機會難得。秦亮若是錯過了偶然的機遇,將來自己去部署,那就得費老大的勁、還不一定能成。
他的思維速度很快,就像劍術一樣、以速度見著,很快心裡便有了策略。
於是秦亮先從陸師母感興趣的地方入手,「仙姑的夫君、以漢國奸細的罪名被抓,進了廷尉府很難不招珙,奸細的罪怕是坐實了。」
果然陸師母的注意力集中了一些。
秦亮看了她一眼,繼續道:「魏國官場沒人能救他,不管誰去撈人、都容易被懷疑動機。我更不能,正如仙姑所言,我最應該避嫌。」
陸師母忙問道:「那該怎麼辦?」
秦亮道:「只有一個辦法。」
陸師母之前目光閃躲,這會卻盯住了秦亮的眼睛,求道:「請府君賜教。」
秦亮沉聲道:「讓漢國朝廷救人,但漢國朝廷由很多人組成、費禕將軍就是很好的選擇。」
陸師母蹙眉道:「魏國廷尉,會聽漢國朝廷的話?」
秦亮從嘴裡發出一個聲音,看了她一眼,「仙姑是江湖中人,似乎不太明白權力場,這地方、什麼人之間不能交易?別說現在,就算前線正在惡戰,仍然可以談的。交易的對象不是重點,關鍵是有沒有籌碼。」
像臧霸也是一代英雄人物,如今他的美妾被兒子拿去交易官位,這個玩過來、那個玩過去。而敵國之間交換點東西,不是很正常嗎?
陸師母似乎明白了,輕輕頷首。
秦亮見狀便道:「仙姑的夫君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換人本身不難,難點在於費禕將軍是否願意拿出籌碼。仙姑得先為費禕將軍辦好事,回去再求費將軍,此事便成了大半。」
陸師母用力點頭道:「府君言之有理,妾光顧著著急,沒想那麼多。」
秦亮好言道:「出了事,光是傷心著急沒用,總得想點辦法。費將軍想讓仙姑做什麼事?」
陸師母打量著秦亮,沉聲道:「大將軍很欣賞府君的才能,欲與府君來往。君願意私自與大將軍來往、或是投奔漢國?」
秦亮頓時暗自鬆了口氣,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但是不管是費禕、還是陸師母,他都還不能完全信任,謹防這事被人抓到把柄,那就麻煩了。秦亮收攏的人員、經營的一切都在大魏,蜀漢目前只是一個備選方案而已。
秦亮從筵席上站了起來,稍微踱了幾步,這才開口道:「若叫仙姑一無所獲,就這麼回去,恐怕事情難辦。」
他踱到門口,觀察了一下空無一人的天井,便走回來小聲道:「仙姑回去見了費將軍,除了把我們之間的事告知,暫且還可以轉述我的一句話。我也很仰慕大將軍的品行為人。」
陸師母詫異道:「府君真的想投奔漢國?」
秦亮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在大魏的仕途順利,此時當然沒有那種意願。但這些話、仙姑不用告訴費將軍。」
他暗忖:伐蜀之役打成那個樣子,加上蜀漢在魏國可能有奸細,費禕多半能知道,現在大魏國內閗很嚴重、一些官員很危險。所以費禕仍有希望拉攏到一些大魏人才。
只不過雙方剛聯絡上,秦亮此時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白,先給點提醒暗示、讓費禕自己揣摩好了。
陸師母深吸一口氣,目光在秦亮臉上迴旋,「府君這麼做,是因為我嗎?」
秦亮想著在秦嶺中快渴死了的經歷,也不想騙她,便好心實話道:「不止如此。但我對仙姑沒有歹意,也不願見到仙姑滿臉愁緒。」
陸師母看著他,輕聲道,「府君在洛陽冒險相救之大恩,妾尚未報答。如今又設法救我夫,府君為何要如此待我?」
秦亮輕輕撓了一下下巴,「我有自己的考慮,不便多說。不過仙姑與我之間實有恩義,只是相處日短,尚缺一些信任罷了。」
「君別無所求?」陸師母又問了一句。
秦亮觀察著她有點難堪的神色,心道:我要是為了圖你的美色,還想辦法救你丈夫做甚?我有所求,那也只能費禕能給,你給不了。
他便微笑道:「仙姑不用覺得虧欠了我。秦川中的恩義,我做什麼都不算多。
有些東西本來很尋常、譬如飲食,卻要看在什麼地方,在某些地方便尤其珍貴。而有些恩,率先付出的一方才最心誠,因為極可能會白白付出。故仙姑不用介懷,可坦然受之。」
陸師母忽然小聲道:「那君還摸我?」她說罷臉上便是一葒。
秦亮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時無言以對,當時幾個月沒見過婦人了,哪能想那麼多?
他便岔開話題道:「仙姑回漢國見費將軍,仍走秦川?夷陵這邊倒是近不少。」
陸師母道:「繞路走秦川最穩妥。儻駱道有小道、且幾乎沒人走,但太白山周圍有不少道士,我能找到人接應。」
秦亮點頭道:「仙姑剛奔波了那麼遠的路,可以在此靜養一段時間,養好身體,回去可得繞兩千里路。到時候我發出過所,派人送仙姑去關中。」
陸師母道:「此行,幸得府君照顧周到。」
「都是小事。」秦亮道。
他想說的話、已說得差不多,當下便揖拜道:「我得回郡府了,告辭。」
陸師母對秦亮突如其來的辭別,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一雙柳葉眼仿佛在說:這就要走?
她怔了片刻,忙回禮道:「妾送府君出門。」
秦亮轉頭道:「仙姑且留步,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縟節。」
他走出房門,便把蜀漢的事、暫且拋諸腦外,快步走向馬車,因為回郡府還有別的事要忙。秦亮個子高,腿上一快,走得也很快。
秦亮很快就沿著天井旁邊的路,走近了馬車。他跨到車廂尾門時,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古典婀娜的女郎站在古樸陳舊的檐台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氣息竟然有些詭異妖氣的感覺。
陸師母還在下意識地向前挪步。秦亮再次向她拱手,便上了馬車。
院子離郡府不遠,秦亮沒一會就回到了邸閣。中午他也不回內宅吃飯,只在邸閣中與官吏們一起吃公家飯,節省來回的時間,反正中午回內宅也很倉促、與王令君玄姬說不上幾句話。
雅致的邸閣前廳,地上堆著成卷的案牘,案上放著紙墨筆竹簡,一派儒雅的場面。但秦亮正在搗鼓的謀劃內容,卻是翔和尿。
他正在琢磨組織之法,好讓兵屯、民屯的百姓堆肥發酵;另外人畜的排泄物,要製作一批大瓦缸,進行煮沸。目的都是為了得到熟肥。
本來是很簡單的土地增肥法子,卻因為古人不知道有病原體、微生物等的存在,大概一直到清朝、全世界幾乎都不懂得熟肥更有效率。
從肥料上著手,廬江郡的農業收成可以極大地增產,畝產翻倍或許也不是難事。
秦亮早就意識到了,戰爭打得就是經濟、哪怕在古代同樣如此。中外軍比較精銳,無非是著甲率較高、糧食供應比較穩定。
什麼武藝都不是重點,如果士卒飯都吃不飽,哪來體力訓練?此時那些一個月出不了兩次操的軍隊,也就那麼回事。
還有曲轅犁,也是非常簡單的結構,秦亮已經畫出了大概模樣。他前世出身農村,對犁的樣子很熟。不過最好還是等馬鈞到了,再讓馬鈞給完善一下,讓他來負責製作。
此時的農戶、屯兵不僅是耕犁的結構問題。因為鹽鐵官賣,他們還缺鐵,很多人都在使用木犁,浪費的體力、效率的低下可想而知。秦亮正期待著陳安早點過來做鐵官,以便弄出質量更好的鐵料,先裝備曲轅犁。
及至下午,秦亮又叫來了王康、派他回平原郡一趟。
伐蜀之役結束、曹爽回到洛陽後,最近司馬懿好像開始掛機了,什麼也不做、曹爽也不准他再出洛陽。於是秦亮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他打算先做好準備,等觀察好洛陽的情況之後、便在廬江郡放開手大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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