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2章 論一個舔狗聖王的一生和饋贈
「嗚——」
幽暗，死寂，空曠。
戾氣、怨氣、煞氣、殺氣融合在一起的狂暴颶風，每隔一個時辰就如天雷鋼刀和無數准聖自爆一般刮過，這就是深淵底部的風景，就算是聖人在此，只怕也命不久矣。
遠近隱隱有起伏的山丘，但山丘上沒有石頭、沒有樹木，只有一堆像是樹木腐爛後的木炭和堅硬如鐵的礦石，其中還夾雜著大量的武韻石。
「嘰嘰嘰……」
一隻長著雙頭、直立行走的鼠類怪物風一般掠過，剛剛經過一塊巨石邊，就被一隻手猛的卡住了脖子，然後撕吧撕吧撥了皮，去掉內臟，串在一柄灰土土的劍上，旁邊隨即升起了一堆火。
一系列動作一氣合成，乾淨利索。
這人灰頭土臉，頭髮亂糟糟的，看不出年紀，只有一雙眼睛格外明亮。
「嗡——」
遠處忽然泛起了密集的螢光，密密麻麻不下百萬之眾，然後慢慢匯聚成了一道數十丈高的巨大人影，一身麻布長袍，灰白長發，威嚴臉上，隱隱帶著屍山血海走出的殺意，只是一雙老眼中帶著幾分木訥。
罵完才發現那人臉上的極致痛苦與扭曲，似乎剛剛的三字經之事為了發泄心中不滿，他無辜被罵的火氣漸漸消了。
在確定沒有任何不適或者危險後，他用了十六天時間治療好傷勢，然後將修為徹底穩固在元極九林。
五十三歲，大小姐的夫君做了掌門，但卻賜死了大小姐，不知原因，不知何故，他痛哭咆哮，卻被師兄弟們死死按壓，送入苦練之地。
只見那巨大的人影臉上終於生出了木訥之外的神色，那是一種哀求、留戀？
這顯然不是饞鼠肉。
然後，他平穩的落到了深淵底部，望月井自行飛出吞噬，他坐著發呆，各忙各的。
不知身份、不知目的，或許是聖王的殘魂？但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一年多來他出現了三百六十四次，今日是第三百六十五次，正合大周天之數。
辛卓只覺腦袋眩暈了一下，下一刻仿佛置身另一個世界，無數的畫面在眼前快速閃過:
電閃雷鳴，暴雨傾盆，一間農舍中嬰兒哇哇降生，只是天生三隻眼，父母驚慌，鄰居咒罵為妖怪，被扔到了荒野……
那日被東方、李純元等人逼殺，無計可施，望月井忽然生出了一絲拉扯力，這是從未出現過的情況，意思很好理解了——
六十七歲，回宗門，擊殺大小姐的夫君，屠滅滿門三千七百人，找到大小姐的骸骨，以精血餵養……
帶著滿門弟子出發的前一刻，他無數次回頭看向那個迎著陽光痴傻坐著的大小姐……
操作很一般，不過是打了自己一個措不及防，但也不可小覷了這些人，他們會站在暗處，伺機而動，擇人而噬，此番出去，必除之，即便他們跑到九霄雲外，也要殺了！
至於姜氏，坦白來說，他還惹不起，未來的路還長，他沒想好怎麼走。
刻完最後一個字，前面這道虛影就出現了，出現的莫名其妙。
辛卓的臉色為之一變，充滿感傷道:「唉！閣下這份情感，感人至深！」
辛卓忍不住嘀咕一句，也不理會，自顧自烤著雙頭鼠，只是目光了眼不遠處，那裡一尊古樸的老井虛影，正在虎吞各色穢氣。
此後，他尋遍天地間，不惜盜取各大宗門寶物，尤其是佛家至尊寶物金身佛陀玉，被高手和佛陀四處追殺，終於在二百一十歲那年，為大小姐重塑魂魄，重鑄肉身。
那大小姐發現了他，扔給了他一粒丹藥和一卷書。
辛卓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道:「伱懂什麼叫舔狗嗎？」
那人影已經被望月井吞噬了一半，倉促間清清楚楚的一聲長嘆，無數道紫色柱子慢慢乾癟，扭曲變化。
拼對了。
「又來……」
「好好說話！」
十七歲，他已經生的虎背熊腰，身姿挺拔，仍舊每日去偷看那位大小姐，也就在這天晚上，他發現，大小姐盤坐房間，離地三尺，口吐蓮花。
此時雙頭鼠肉熟了，散發著濃郁的……焦糊和肉香，這種鼠不知是什麼品種，想必是異種妖類，但肉質非常鮮美。
那是一個痴呆的女孩子，不會說話，始終長不大，似乎還得了怪病……
落下的一剎那，深淵中那些恐怖的聖王高手的戾氣、恨意、殺氣統統被望月井吸收，完全傷害不到他半分，至於李純元的「太陽真火」、東方打下的巨石和岩漿，落下後就被下面的颶風吹散了。
「西牛聖域普陀山！」
然後又習慣性的看了眼對面的巨大人影，突然一愣。
二十一歲時，他已經行走如飛，拳碎山峰，口吐水火，但人前卻變得唯唯諾諾，似乎懂的多了，膽子就小了。
五十五歲，逃出苦練之地，遊歷四方，歷經磨難，得大機緣，修無上妙法天地五行冰……
修為無進展，心法到了瓶頸，他只好盤坐在望月井不遠處，思考東方先生那群人的操作。
還有姬邀月在做什麼？
百無聊賴之下，他下意識的拿起石塊在一旁刻了一排字:
准聖、大羅大衍、紫荊聖地、立地成聖……姜氏……趙宜主。
這不是本源之力，但卻勝似本源之力，是這位聖王在為大小姐重塑肉身、四處闖蕩，在那滿天都是佛門高手的地方，搶來的佛陀護法教尊，先天一縷初始靈魄，似乎對佛家極為重要！
這東西……對辛卓有用！
辛卓拿起「冷月」細細咀嚼。
「砰！」
不太對！
辛卓猛然站起，只見不遠處望月井忽然以比之前更加瘋狂的姿態進行吞噬，四面八方的負面氣息全部消失一空，這片深淵底部，變的平平無奇了，而這道人影竟然像……阿拉燈神一般緩緩被收入望月井中。
嬰兒五歲，與虎兄虎弟一起成長作伴，一路爬行去狩獵……
畫面到了這裡忽然消散，辛卓連連後退，滿身冷汗，抬頭一看，只見那道虛影大半截身子進入望月井中，只剩下一顆腦袋，滿是哀求的看著他。
二十七歲那年，大小姐拜入仙門，他身為貼身隨從跟隨，大小姐做了仙門真傳，他是外門弟子，每日一有時間，便仰望大小姐所在的山峰。
要做的事很多，沒有一件容易的，不過至少需要去做。
「……入你老母！」
這是辛卓沒想到的，不由臉拉的老長，反罵道:「吸死你都不冤！」
「滋滋……」
三十九歲那年，大小姐與師兄結為夫妻，他默默祝福，默默祈禱。
望月井需要這裡。
六百八十歲，女孩子已經可以每天笑一次了，他也成長為震懾一方的武道巨擘，無人不尊，乾脆以大小姐之名創立「邀天殿」，廣收門徒，任何人可以讓這位長不大的大小姐笑一下，立即收為真傳弟子。
此後幾百年間，他一直守在女孩身邊，「笨拙」的練刀給她看，女孩子終於笑了一下，他興奮的滿山跑。
孩童七歲，被一群獵人追趕，活捉，賣入集市，烈陽暴曬，奄奄一息，竟無一人問津，直到一個富人家的三四歲女娃子指著他依依不捨……
只見那人影忽然指向上空，深淵頂部劇烈搖晃，當初的那些紫色柱子，猛的探下來，凌空虛畫幾個字:
「曰你娘！」
一年多了，吃老鼠肉、捉老鼠、和前面這個人畜無害的虛影對視，就是他所有的日常。
隨後用了三天逛遍了這深淵底部，比想像中還無趣，沒有奇遇，沒有特殊的機緣，祭靈啥的也毫無反應，這讓他不禁感慨，自己果然不是大運氣之人，落入懸崖撿到秘籍什麼的。
辛卓嘗試過靠近，這道身影會隨之遠離，後退，又再次靠近。
無數乾癟的紫色柱子忽然散開，融合在一處，變成了一道金光滔天、背著功德論光芒的猛虎虛影，威壓極盛，佛光耀眼，甚至不下「九頭踏霧應龍」本源。
一隻猛虎一路嗅著鼻子，找到了孩子，叼到了窩中，卻並沒有吞噬，而是扔進了一群虎崽子中……
仙人？他驚恐。
八百七十一歲時，天降法旨，一名叫「虹鷺至尊」的人下令，令他征討妖族，他不得不領命。
所以，他只能拼一把。
對方就那麼孤零零的漂浮，木訥的看著自己，好像沒有意識。
十三歲的少年滿身蠻力，性情堅毅，在富人府邸，劈柴擔水，一個人頂三個，每日下工，便是躲在暗中觀察那位已經十多歲、生的亭亭玉立的大小姐，他第一次知道大小姐的名字「邀天」。
辛卓立即明悟，望月井在吞噬殘魂，就像當初的仙靈之氣一樣，明知沒什麼用，還是立即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是否是虎作倀聖王？可有什麼訴求？」
那道虛影勉勵的吐出這句話，嗡然落入望月井中。
只見望月井光芒大盛。
辛卓立即收了「功德輪猛虎」，一步到瞭望月井旁邊，看去，雙眼一亮，臉色大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