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趙宜主

  輕煙白霧籠罩竹林，翠綠竹葉上點點秋露，深處小院被常年盛開的花卉簇擁，環境清幽雅致。

  辛卓到了院門口，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芬芳，掃視一眼院內，花草裁剪得體、水井木欄和幾個小凳也擺放的整整齊齊。

  那道仙氣飄飄的身影，此刻正安靜的坐在廊下，手中一面竹編繡棚夾著一塊雪白的絲帛，一雙朦朧如煙波一般的美眸，雖然不能視物，但纖細白皙的雙手，穿針引線絲毫不妨礙。

  此刻那絲帛上，已經用七八種顏色的線繡了一半的白鶴爭鳴圖。

  很難想像一個又聾又啞的盲人，是如何準確的把握刺繡這種高難度的細活？

  這種神操作，心靈手巧已經不足矣用來形容她了。

  辛卓站在三丈外，仔細打量趙宜主，身姿纖柔，多一寸則多，少一寸則少，五官精緻的不似人間之物，便是熊掌那種精靈一般的女子，與之相比，好像也差了一些火候。

  關鍵是乾淨，凝滯般的肌膚，玉澤螢光，櫻唇點朱，淡掃蛾眉，便是連頭髮絲也打理的十分柔順。

  這讓他莫名產生了一種負罪感。

  他是來利用此女的，但也不完全是利用，他覺得可以試試用醫術治好她，然後需要她的幫助。

  破案了？

  她知道趙令河死了？

  辛卓有些遲疑:「我要抱住大小姐，還要脫了衣服，可以嗎？」

  辛卓已經抱起了趙宜主，公主抱，感受著對方身上的花香，柔若無骨的纖柔，抬腳走進房間，關緊房門。

  「額草！」

  「啊啊啊，我李無眠不服！」

  或者她知道趙令河不會回來了？

  所以……

  辛卓仔細觀察她的神色變化，有點拿捏不准她的想法。

  其後此女經歷了什麼，已經無從考究，只是有一日，此女帶著一位相貌醜陋、跛腳的青年來到這裡，拿出借條索要山頭，段大鵬不敢不給，因為那青年的實力十分駭人！

  此人甚至一度鎮壓了其他八峰八宗，無人敢輕掠其鋒。

  辛卓伸出手運轉心法，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小花圖案。

  趙宜主長久的沉默，好一會才回道:「離開吧！」

  趙宜主:「真的？你不怕有辱大小姐了嗎？」

  辛卓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是真信了吧？

  只是辛卓還是搞不懂她的想法，相信了，還是覺得好笑？

  辛卓回道:「好吧，你相信轉世重生嗎？我那年被一群老怪物圍殺，自裁而死，但得了機緣，為佛陀先知所救，重生一次！

  但我所在的國度，離此太遠，我一直在尋找這裡，找了許多年，終於找到了，大小姐，請相信我！」

  那位太子對政務一竅不通，但頗好江湖俠義，養了一堆門客，段大鵬的師祖當時恰好被人追殺，投了過去，受到了庇護和禮遇。

  畫面怎麼向著舔狗發展了？

  不！我現在是趙令河！

  趙宜主似乎很開心，笑著回道:「現在，你要如何為我醫治呢？」

  寫完有些後悔，這話沒什麼意思，但肯定是「撤不回」了。

  而日天宗不滅的靠山便是此女。

  辛卓沉默了一下，只要跨入三丈之內，趙宜主就會發現自己，她似乎一直在等那個跛子趙令河，對其他人十分排斥，只是住在此處，對日天宗頗為照顧罷了。

  就見趙宜主急促的寫下一行字:「為何冒充他？」

  趙宜主:「離開！」

  兩人在這裡住了一年，青年忽然有一日叮囑段大鵬好生照料趙宜主，便悄然離去。

  辛卓故意加重腳步，示意自己無任何敵意，走到趙宜主身旁，隱隱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少女的清香和花香。

  趙宜主感受著桌面震動的字跡劃痕，靜靜相對，許久才將刺繡整整齊齊的放好，轉過身，右手執筆，寫下一行字:「新弟子？我從未見過你！」

  就如同許多年前，那個雨夜，空氣很冷，無依無靠，那個同樣瘦小的身影，張開雙臂替她遮擋雨水，對她表達出:「大小姐，阿河會永遠保護你的！」

  辛卓搖搖頭，轉身走了幾步，想來想去，不行，自己的修行大業，與他人不同，就是要搞事情，沒有趙宜主這個靠山，不太穩妥。

  十分排斥，不願外人接近。

  趙宜主接著沉默，不再質疑，也不再排斥，只是「看著」天空。

  辛卓吁了口氣，緩緩靠近。

  這讓辛卓有些感慨，回道:「以後想碰隨時都可以。」

  趙宜主微微頷首，知道是日天宗的人。

  再或者……

  辛卓還想堅持一下:「不試試，你又怎知不行？其實外面的世界很好……」

  搞定狼山宗，祭靈突破，但若是像當初在伏龍山一樣冒失，顯然不行，容易被人追著砍。

  正人君子啊！

  他放下隨身帶著的一塊輕木長桌，一頭對著趙宜主，一頭對著自己，將文房四寶推到趙宜主身旁，擺放好。

  字跡娟秀好看。

  這是趙令河的基本操作。

  「噌——」

  趙宜主忽然出手如電，抓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摸索了一下。

  她的雙眸明亮，但無神，她不會說話，似乎在等待著來人的請示。

  果然！趙宜主停下刺繡，抬起頭，及腰長發被風輕輕吹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恬靜、溫和，令人不忍褻瀆。

  不遠處院外，段大鵬、上官范慶和李無眠羨慕嫉妒恨，咬牙切齒。

  那青年很難說清和趙宜主是什麼關係，只知他對趙宜主十分寵溺和尊重，哪怕實力極高，也一直相敬如賓，不曾有半點貪念，但凡趙宜主靠近，立即躬身遠離一些，然後站在一旁痴痴的看著。

  趙宜主:「何事？」

  其後，日天宗被八宗圍殺，搶奪山門，也是因為此處山頭為趙國太子所有，才沒有被人霸占。

  他們不知道辛卓的打算，也不知道辛卓和趙宜主說了什麼，只看見他將那個仙子一般的女子抱了起來，他們即便靠近都是奢望啊。

  「畜生啊！」

  趙宜主沉默片刻，回道:「他若回來，早已回來，他去為我報仇，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但只要是阿河就好！

  趙令河和趙宜主怕是「大小姐的貼身保鏢」那種戲碼，太子死後，趙令河逃出府，找到大小姐，兩人從小相濡以沫的故事。

  回道:「是！」

  就如同現在趙宜主手上的刺繡圖案。

  辛卓心中一動，立即寫下:「我不會靠近大小姐的！」

  後來事情解決了，那位「師祖」辭別太子，並寫下借書，日天宗將一處山峰抵押給太子，將來一旦有需要，可以隨時上山，便是弄個度假山莊，也是可以的。

  辛卓也默默的看著她的側顏，三百六十五度沒死角啊，白皙的耳垂和修長的脖頸、及腰的長髮，非常美好的畫面。

  根據段大鵬敘述，他對趙宜主多少有些了解——

  沒成想十多年後，趙國政變，太子被兄弟害了，滿門遭滅，唯獨此女天生聾啞、眼盲，加上年幼，無人在乎，逃出升天，當時才三歲，身上只有父親給的一張借書。

  趙宜主似乎覺察到了，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放在桌子上。

  辛卓有些遲疑，我想請你做打手，做點不太友好的事，怕是被轟出去吧？那麼只能先從她的身體方面考慮了:「可能有些冒犯，我精通醫術，我想嘗試著給伱醫治身體。」

  段大鵬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橫豎那趙宜主不吃飯。

  辛卓只好回道:「大小姐在我心中永遠是世上最乾淨、最美的女子！」

  轉身回去，點了點桌子，示意還要對話，再次寫下一行字:「是我，阿河回來了，大小姐！」

  根據段大鵬所述，當年趙令河稱呼趙宜主為大小姐，趙宜主則稱呼趙令河為阿河。

  辛卓實在吃不准，咬咬牙繼續寫道:「大小姐，為何說我冒充？」

  趙宜主怔了一下，又寫下:「不過來，你如何為我醫治呢？」

  趙宜主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似是游疑，又似不解，但最終還是堅定的回道:「好！」

  從一個又聾又啞的盲人臉上，你很難搞懂她的情緒，至少她和正常人的表達方式還是有點區別的。

  想到這裡，咬了咬牙，向前一步。

  就見她忽然在紙張上寫下一行字:「你過來！」

  辛卓也伸出手指，在桌上畫字:「你好！」

  她只是個無人心疼、無人在乎的瞎子、聾子和啞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生的什麼模樣，是丑是美。

  他從段大鵬那裡已經知道了和趙宜主的溝通方式，只是……怎麼深入溝通，很難。

  這種橋段，坦白來說，辛卓半炷香能想出八段來。

  辛卓有些感慨，當年她爹死時，她才三歲，怕是不會寫字，關鍵又聾又啞又是盲人，她是如何學會寫字的？無聲無色的世界，字的含義，她能理解嗎？

  趙宜主再次寫下:「其實，趙宜主是個又聾又啞的瞎子，早就不是大小姐了！」

  一旁一柄白刃長劍一閃而出，對準了辛卓的眉心。

  許久之後，一顆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鬆開了辛卓，寫下一行字:「我終於碰到你了！」

  心中一橫，心說怪不得我了。

  就如美玉摩擦著粗糙的樹幹。

  許久之後，趙宜主回過頭，展顏一笑，便如山花綻放，無一處不美。

  趙宜主身體顫了一下，漂亮的臉蛋微微發白，似乎古井不波的心，終於泛起了波瀾。

  據聞上一次武道盛世，段大鵬所在的小世界，有七國，七國實力仿佛，常年征戰不休，各自都有一統天下的野望，趙宜主是趙國前太子之女。

  雖然只是字跡，但已經有了些凌厲。

  趙令河當年真的沒動過她嗎？

  只是過了兩年，天下傳聞，那個青年名曰趙令河，是趙國前太子豢養的最小的門客，此人先滅趙國，再絕殺三國皇室，最後殺的六大上古宗門血流成河，可惜最後被各宗老怪物門圍殺，不甘受辱，自裁於枯苓河岸，臨死前，手中還攥著一塊絲綢，上面是白鶴爭鳴圖。

  「我覺得很好啊！」

  一旁的一碗歪著腦袋，說道:「趙宜主姐姐孤苦無依，無人照應，姜師弟天賦很高，又生的那般俊美，你們酸什麼？」

  「啊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