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西秦鐵蹄震京師
「姜玉卿狗賊！虎狼之心！他姜家世受皇恩，西秦之地是我大周邊陲重鎮，陛下待他不薄，他怎忍心山河破碎，億萬黎民流離失所，李某真想剝了他的心，看看他是怎麼想的……」
如意坊，「齊雲樓」內，某位嫖娼的士子仰天大吼，淚流滿面。
旁邊有人勸道:「李兄無需如此悲觀，殿前軍和神策軍還有百萬大軍鎮守邊陲，他們很難打進來！」
「話雖如此，但李某不甘心啊，李某恨不得手提三尺青峰，親上戰場……」
「無知小兒！」
樓下蕭條的大街上有人路過，是個面目敦實的漢子，他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個酒樓掌柜，但讀過幾年書，家國情懷深入內心，此時輕嘆一聲:「西秦虎狼之師，馬踏西域，個個都是百戰老兵，如何擋，拿什麼去擋？滿朝佞臣生生逼反了秦王……」
說著搖頭走了幾步，淚水一滴滴滑落，喃喃了一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忽而聽到江對面傳來一陣樂器聲和歌女吟唱聲，不由憤憤的呵斥:「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怔了怔，這首詩不是秦王姜玉卿寫的嗎？
沒錯！當初秋宮閣帶來的詩詞，誰人還不知都是如今的姜賊所做？
「如此經綸滿腹、武道妖孽的天下奇才，為什麼要做反賊？」
這家的嫡長孫造反了，百萬姜家子弟兵要是殺來，誰吃得消？
往日裡的車水馬龍，賓客盈門，往來皆官宦，門下皆貴人的場面已經消失了，冷冷清清，猶如日薄西山的落魄人家。
這裡只是京城的一角，許許多多的地方，都在上演著同樣的畫面。
覽清院，已無門下商事管事和小支家主前來奏事，自然也不用處理家務，所以老太君、鄭國長公主、北海公主等一大群寡居夫人搬著小板凳，坐在院中曬太陽。
老太君再次發了會呆，忽然憤怒的喝罵:「這個逆孫，不忠不孝啊！我姜家世代忠良，為何這麼做？你一走數年，音信全無，再次回來便是領著大軍回來嗎？伱心中可還惦記著祖母？」
下一刻，幾道急促的馬蹄聲，便將他甚至是樓上的一群書生士子的愛國之心，徹底碾碎，變為徹骨的寒冷。
一旁的梨韻更是別過頭去，淚眼朦朧，哽咽著道:「郡王……在西秦呢！」
「是嗎？」
冷冷清清。
一群公主、夫人對視一眼，默不作聲，京城還有誰不知道，他已造反？
身後一群公主、夫人不由起身。
老太君看向大門方向，渾濁的老眼中，隱隱露出一絲激動，她仿佛看見了那個年輕英武的姜家嫡長孫、那個武道天賦絕頂、軍事才能遠超歷代先祖的孫兒的身影。
姜府。
馬蹄擦著漢子快速離去，那漢子一屁股坐在地下:「完了……」
坤虛宮。
天子剛剛覺得頭癢，去了龍冠，頭髮已經散亂，他沒有坐在那張代表九五至尊的蟠龍椅上，只是靠椅坐於地面，手上握著白玉酒壺，猛的灌了一口。
不僅如此，前後四門，早已被如狼似虎的御林軍圍堵看押。
發呆的鄭國長公主，踩死了一隻螞蟻，方才看向老太君:「老太君？老太君？」
一群公主、夫人驚駭惶恐。
「老太君……」
老太君笑呵呵的起身，伸手去拉孫兒，卻抓了個空，不由呆愣在原地。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牆邊忽然翻來一道身影，匆匆到了近前，呼吸急促，臉色蒼白。
老太君打了個激靈，茫然坐起:「什麼？玉卿回來了？」
老太君的頭髮完全花白了，人也變得老態龍鍾，雙眼中再無之前的精明光芒，只剩下木訥和渾濁，默默的看著大門處，然後緩緩閉上，很快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玉芪呢？」老太君又問。
老太君眼中恢復了一些清明，這才回頭:「他……是不是造反了？」
「好好好！乖孫兒，沒給祖宗丟臉，姜家自你開始，再次崛起了，但你切記，不可驕傲自滿，要忠於大周，要做個賢王，要輔佐天子，做個匡扶社稷的良臣……」
四周百姓更是驚慌失措，紛紛加快了腳步。
這裡是天子寢宮，殿前、神策二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後，大周天子姬春臼便揮退了眾臣，獨自一人來到了這裡。
「長公主進宮了！」
老太君呼吸微粗，眼中也露出一絲恐懼，姜家真要走到這般地步嗎？忽然厲聲道:「玉圭呢？讓他逃！」
老太君再無半點力氣，頹然坐了下去。
姜家的麒麟兒！
傳信兵前方，忽然竄出一架馬車，攔住傳信兵，車上跳下一位年輕的青袍官員，憤怒的抓住傳信兵的馬韁:「大膽兵賊！怎敢如此危言聳聽、霍亂民心……」
梨韻回道:「玉芪小姐有了身孕，已被吳王接走！」
梨韻嘆了口氣:「二公子已經被陛下請入宮中！」
馬蹄聲來自千里加急傳信兵，傳信兵的臉色蒼白，不知是累的還是嚇的，但他舉起的信箋卻是金字加急軍書，喊出的話，更是令沿途大街百姓、數百家青樓中的客人如墜深淵:
「西秦爆發圃陽之戰，八十萬殿前軍、神策軍全軍覆沒，西秦軍已入關……」
……
漢子不是大人物，但他只是覺得自己位卑不能忘憂國。
老太君、公主、夫人們全都看向此人。
幾位傳信兵也是勃然大怒:「西秦戰報由大都督經略府加急軍書急送兵部，西秦軍已席捲中原，家國大事，怎可不報？」
皇宮。
這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聲音微顫:「郡王領西秦數十萬大軍和五十萬胡族奴兵，與圃陽一戰全殲殿前、神策八十萬大軍，兵鋒直指中原腹地，大周……很快就要狼煙四起，天下……亂了！」
……
四周原本成群的丫鬟、僕人已經大多被遣散了，只剩下梨韻帶著幾個老家人伺候著。
四周沒有半個宮娥，往日裡嬉鬧的嬪妃們也一個不在。
那年輕官員怒罵:「糊塗！去了兵部再說！」
「西秦軍已入關……」
樓上的「李某」摔了個四仰八叉，臉色變換不定:「李某喝高了，一定是喝高了……」
「昇平呢？」
然後跪在了她面前，笑嘻嘻的說道:「祖母，孫兒回來了，孫兒打了勝仗，光宗耀祖了！」
前幾日有被姜家門下欺負過的百姓路過，還會趁機吐口濃痰，落井下石咒罵一番，畢竟失勢的鳳凰不如雞，誰怕了誰？但這幾日，已無人敢，不僅不敢，還躲的遠遠的。
府中，同樣冷清。
一群公主、夫人不由神色黯然。
傳信兵終於服軟，甩開韁繩:「也好！」
西域的回春釀，的確辛辣。
他砸了一下嘴，眼神有些呆滯，輕笑道:「姜賊喝了多少好酒？又是玩弄了多少西域美人？他比朕活的自在啊！」
便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道疲憊和恨鐵不成鋼的聲音:「春臼，你終究還是逼反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