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站住！打劫！
午後的秋陽，仍舊火辣辣的，因前幾日下了兩場雨，加上山中強人兇猛鮮有路人，官道上稀稀拉拉鑽出了不少遲來的秋芽。
一旁濃密的荊棘叢中，探出六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道路盡頭。
辛卓最終決定，下山打劫，不僅是為了給猛虎寨救火，更為重要的是伏龍寨又要斷糧了，而且他心中，還有些對打劫這門手藝的莫名衝動和小興趣。
前世電視劇看多了，往往是帶入正義的一面，以男女主角的視角去看待粗鄙的山賊們打劫，如今轉換視角，體驗感非常新奇。
「可以確定周圍沒有捕快，官府十有八九認為咱們沒膽子下山。」
白尖細以專業的眼光，掃視一圈四面八方的樹叢、蘆葦盪後，做出判斷。
「咱們大當家的忒猛了點，留下小部分捕快也不夠看，官府這是破罐子破摔。」黃大貴理所當然的分析道。
「這是因為咱們寨子人少，危害小，附近山道又被戒嚴，很少有人路過，官府當然不會在乎。不怕打擊你們，這次下山很可能一個路人也遇不到。」
崔鶯兒換了一身緊緻的行頭，包裹的身材凸凹有致，加上很有辨識度的狐狸眼和冷臉，別有一番滋味。
「鶯兒姐別掃興啊。」韓七娘一雙明亮亮的桃花眼眨啊眨，「如果沒有路人，咱們豈不是白等了，不能給猛虎寨救火，難不成去攻打扶風城？大當家的你怎麼看？」
「別急著高興！」崔鶯兒右手按住刀柄，冷聲道:「先看看六名騎士的實力，省的憑白丟了性命。」
「噗、噗、噗——」
辛卓瞅的眼酸，乾脆坐在一旁的陰涼處，「能救火當然最好，不能救再說吧，我們報以最大的誠意去做就行。」
他猛的回頭，便看見那白丁少年歪歪斜斜、醜陋不堪的一刀，不由輕笑一聲，不以為意，繼續攻向崔鶯兒。
黃大貴沖在最前面，本就個頭高大，加上滿臉絡腮鬍，揮舞朴刀，頗有幾分懾人的山大王風采。
那趕車的馬夫，甚至雙眼微眯睡著了。
「殺！」
五人氣勢如虹，踢開灌樹叢，揮舞兵器，俯衝下去。
恰在此時，那昏睡的馬夫睜開了雙眼，抬起頭，稀碎的鬍渣子、狼一般的眼神，偏偏嘴角還噙著一抹譏諷的笑意，身體從慵懶之態，瞬間變的緊繃，真氣激盪間，衣物無風自動，整個人猶如一隻擇人而食的餓狼。
辛卓連忙透過草叢看出去，只見背陽的官道盡頭，一團黑點緩緩行來。
車隊驟然停下，馬匹嘶吼，那六名騎衛對視一眼，緊皺眉頭，隨後二話不說，抽出腰畔雪亮的刀子，縱馬俯衝。
崔鶯兒五人想是被祖父生前經常訓練過，打鬥很有技巧，除了剛開始被騎兵衝擊，亂了一下，很快便穩住陣腳。
「果然很肥，有搞頭！二當家的猜錯了，哈哈哈……」黃大貴和白尖細發出熱血的怪笑。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膽敢說不字，上前揪腦袋。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埋……」
兩波人手，一步一騎，瞬間絞殺在一處。
「可以動手，六名護衛，四位無品、兩位九品，兩位九品交給我和七娘，其他的你們對付，大當家的做援手掠陣！」
「坐著看。」
「桌球……」
「那就再看看。」
轉而想了想，好奇問道:「對了，如果打劫，咱們該怎麼打？衝上去就砍，還是喊號子嚇住他們？」
這時忽而起身，馬車不曾有半點晃動，身形已如離弦之箭，撲向距離稍近的崔鶯兒，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柄寒光爍爍的寶劍，輕挽劍花，
「晶靈」一道刺耳的劍鳴，劍周空氣扭動，隱有劍影激盪四射。
「噠噠噠……」
最冷靜的崔鶯兒也不徵詢大當家的意見，有條不紊的下達命令。
「好一個山賊文化，受教了！」
隱約可見是一輛馬車、六名騎衛、一個車夫，車中未知。
馬夫的聲音嘶啞難聽，像是在咒罵，但天生的陰狠眸子平淡如水，掃視一眼眾人，最後落在崔鶯兒和韓七娘身上。
應該是次七品！
「揪腦袋，哦吼……」白尖細和韓九郎揮刀舞劍跟著一通瞎吼。
辛卓拱了拱手。
沒錯！他無視了辛卓。
「哦？詳細說說。」辛卓來了興趣。
辛卓不由臉色潮紅，心潮起伏，隨即懷疑起自己的秉性來，為什麼會興奮呢？難不成自己天生就是做壞人的料？
一哄是，雙方人手力量旗鼓相當，哄一哄，留點財物，免得動刀使槍；二震，是殺了幾個敢於反抗的，鎮住他們，留下大筆錢財；三掠，是對方頑抗抵擋，咱們傷了人手，那就不死不休，要錢也要人。」
車是雙馬雙輪、銀頂、紅尼車簾馬車；騎衛是高頭大馬、腰杆筆直的勁裝漢子。
還有個隱藏的高手，果然馬夫都不會太簡單！
這馬夫雖未動手，但一身血氣已經浮現，凝練如實，比之李青和柴東虎還要強悍三分。
其實官府若是一心剿滅猛虎寨，可能不會在乎自己這邊的小打小鬧，除非幹些大的。
這種陣仗，一般都是有錢人家，還是頂有錢的，單單六馬一車就是天價。
「這三打呢，是護衛少的、背包鼓的、有馬車的；三不打呢，是一不打傳信兵，傳信兵身上無餘財，傳的是官府重要文書，打劫了容易遭官府大舉報復，無趣。二不打呢，是臉熟的鏢局，走鏢的一般提前打了招呼，送了禮物，再打劫，不近人情。三不打……是打不過的。
竟都是訓練有素的行家。
所以，辛卓落單了。
辛卓愣了一下，好乾脆的勁兒，也提著缺口雁翎刀跟上。
這一手「真氣凝結劍氣外放」的功夫，得虧辛卓和眾賊沒見識，不然怕是要被嚇到。
「羊」是山賊們對被劫之人的貫口，「肥羊」表示來人很肥。
這該死的打劫現場，雖然台詞土了點，但好刺激。
辛卓定了個標準，這讓他暗自慶幸，次七品勉強能對付吧？若馬夫是個三四品高手，可以直接撒花大結局了。
「殺！」
「唏律律……」
崔鶯兒和韓七娘各自對上一名九品騎衛，黃大貴因那聲號子太拉仇恨，被兩人圍攻，白尖細和韓九郎則一人對上一個，伱來我往，打的很有聲色。
辛卓對此充滿了好奇，若都是血腥的屠戮，那和猛虎寨有什麼區別？
「大當家的，問我就算問對人了。」黃大貴挪了挪屁股，傲嬌的一搖腦袋，「這打劫嘛，學問大著呢，分三打三不打，一哄二震三掠。」
黃大貴哈哈一笑，正要謙虛兩句，順便吹噓一下自己曾經的輝煌戰績，就聽前面草叢裡的韓九郎低喝一聲:「大當家的，來肥羊了！」
一個懵懂無知的白丁後生，實在提不起興趣。
「搓餌蟊賊，耽誤時間！」
眾賊斂息凝神，俯臥草叢中，雙眼直勾勾的看去。
只是馬夫人還在半空，忽然心生警惕，只覺一抹刀光迎著夕陽，斬向自己後腰。
他此刻正站在馬車前，拎著缺口刀，心中一片迷茫，說好了三打三不打，一哄二震三掠呢？就這麼直接動手了？
有種莫名的尷尬啊。
車隊緩緩靠近，馬蹄與車軲轆發出陣陣有節奏的踏地聲，馬上的六名騎士目光如炬，但神色卻顯得極為輕鬆，並不以臨近賊寨山腳下而有半分提防。
後腰連中三刀，半截肚子幾乎被劃開。
劇烈的疼痛襲來，他不由人在半空，強行擰動身子，落在地上，「噔噔噔」連退三步，留下滿地鮮血。
這才吃驚的看向依舊歪歪斜斜拎著刀子的辛卓，臉色大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