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星宮。
星辰殿內。
巨大的祭壇上,星瀾思無道直勾勾的看著靈光寶鏡子內的畫面,那是辛卓在「五祖戰谷」擊敗靈霸和蒙樓的場面,他已經看了不下一百遍。
四周大批女星官跪坐,噤若寒蟬。
不遠處的星辰椅上,只有春元君、秀夫子和鯤元在,宰政去了「天策宮」。
好久,那思無道才回頭道:「真的……無法擊敗他了嗎?」
他的臉上青筋迭起,消失,又暴起,然後又消失,眼神遊移,沒了當初的自信。
鯤元老祖苦笑一聲,道:「星瀾自己也看見了,此人手段通天,一身秘法只在天上,靈霸和蒙樓落敗,劍空和紫魔一招不出甘拜下風。
世間最強的四位大元主都敗了,還有何人是他的對手?」
思無道怒道:「准帝老祖們,為何不動手?一群沒卵子的混蛋。」
秀夫子輕咳一聲:「星瀾認為,仙凡宿命一戰在即,一個無敵的大元主,准帝們捨得殺了?」
思無道眼神遊移不定,咬了咬牙,最終輕嘆一聲:「先代星瀾啊,把我的機緣,全部給了他,若非如此,鎮壓虛無界所有大元主的人,就是我了,造化弄人啊!」
他當年「正邪大戰」便是小元主,如今無極練道四重台,也入了大元主之列,不過靠的是那件寶物,可惜和辛卓一比,就弱小的可憐,心中莫名充滿了不甘。
秀夫子和鯤元老祖面面相覷。
春元君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拱手道:「星瀾,有句話不吐不快,辛卓一身手段和亂星宮並無關係,我亂星宮從先祖建立至今,沒有他的那些大巫術流傳,星瀾還是……」
「閉嘴!」
思無道呵斥,「春元君,你是個孤兒,是先代星瀾撫養你,教你本事,又讓你拜在宰政老祖門下,你怎的向著外人說話?眼裡還有我這個星瀾嗎?」
春元君默然無語。
思無道來回踱步,想了想,道:「天策宮妥協了,看來辛卓不會來了,你們想辦法,讓他來一趟,我要見他!」
「星瀾!」
秀夫子和鯤元老祖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忍不住大聲制止。
思無道呵呵一笑:「你們……」
話沒說完,南宮問天大步走了進來,臉色怪異:「星瀾,辛卓來了!」
秀夫子幾人一怔。
思無道也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望,揮舞衣袖:「準備準備,以最高禮節迎接他!快去!」
強行把眾人轟了出去,圍著星瀾殿轉了一圈,又呵斥一群女星官:「給我寬衣!」
……
辛卓輕飄飄的落在了亂星宮的山門白玉太極廣場上,目光看向那尊神眼天柱,又看向天空,思緒回到了當初「正邪大戰」,星源大祭司一群人的自決天地畫面。
不由輕嘆一聲。
申公演好奇道:「怎麼又嘆氣?」
辛卓喃喃道:「我欠了人情,曾經發誓,讓他們願望達成,但現在忽然覺得,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想法是什麼?天地一統?永不降服九天山海?」
說著話,只見前面萬間宮闕中,數千星將、星官和星宿,以稀奇古怪的禮儀和儀式前來迎接,十分莊重。
當年醫皇華執門下的幾位師兄師姐南宮問天、白劍三和蘇琉璃也在其中。
領頭的正是春元君和五位亂星宮大元主,到了跟前,齊齊行禮:「大供奉!」
喊出這三字,有點尷尬。
「大供奉」是最近整個虛無界給辛卓的殊榮,只此一家,別無分店。而且所有大元主以下,都要行弟子禮節。
他到底算是誰家的大供奉?
「諸位客氣了,原本我是要打過來的!」
辛卓絲毫不客氣,背負雙手到了春元君身邊,扶起他。
春元君當年在龍族救過他的命。
春元君微微頷首,忽然傳音入密:「小心星瀾!」
辛卓點頭,再次看了眼那「神眼」,直奔星辰殿。
眾人對視一眼,「呼啦啦」跟了上去。
剛到星辰殿大門外,一堆女星官便以周天星辰毯鋪地,那思無道一襲嶄新的九耀星辰袍,頭戴日月金冠,腰配星瀾劍,威風凜凜,站在殿內,淡淡的看著他,沉聲道:「大供奉來了?」
理論上,星瀾是虛無界至高無上的「帝王」,雖然老祖們並不買帳,但見面了,還是要客氣一下的,不然虛無界崩了,實在是無趣。
說完,他死死看著辛卓,就等他的施禮。
就算你大元主境無敵,見到我還是要施禮的。
這個虛名,我思無道要了!
誰料辛卓只是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人模狗樣的東西,像那麼回事,一邊去,別擋門!」
思無道神色一滯,一張臉肉眼可見變的血紅,然後又變的慘白,身體微微顫抖。
「辛卓!最基本的禮節都沒嗎?」
秀夫子和鯤元老祖齊聲呵斥。
辛卓詫異道:「莫非要我出去,重新殺進來?」
「呃……」
秀夫子兩人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這位挑了所有古老宗門和家族,可不是什麼善茬。
辛卓已經走進大殿,揮手把發呆的思無道推到一邊,逕自上了祭祀台頂上,看著那幅巨大鏡面內的整個神州大地。
當年,一旁坐的是明艷動人的姬邀月。
下面,思無道巴巴的發呆,臉上布滿了屈辱和怒火,忽然轉身,神色一收,擠出一絲笑容,一躍到了祭祀台上,盤坐在辛卓對面,拍拍手:「來啊,上酒菜!」
一群女星官魚貫而入,送入琳琅滿目的奇珍仙味、亂星宮佳釀。
秀夫子和春元君一群人在下方陪坐,辛卓和思無道在祭祀台上盤坐。
此時,思無道一臉溫和的笑容,指著一盤奇怪的三色肉片,說道:「大供奉猜猜這是什麼東西?」
見辛卓不說話,主動說道:「比龍肝鳳髓更珍貴,乃是大自在天九目幻境中,九千年的靈椿仙鶴的肫,十九隻靈椿仙鶴,才取下這麼一小盤,你嘗嘗?」
辛卓仔仔細細打量思無道,實歲六千餘歲,虛歲假死不知多久,無極練道四重台。
可惜,有些人即便年歲再大,也是永遠長不大的。
一個出生在整個亂星宮的高手期盼下,幼年由姬邀月和宰政親自教導,少年時前往三千玄島極道天尊老祖麾下修行,一生沒有吃過半點苦頭的人,若是姬邀月不提前死去,他一生也做不成星瀾,更不會接受星瀾的正統培養,你指望他這種人怎麼能老謀深重?
「大供奉?」思無道眨眨眼。
辛卓淡然道:「你知不知道,我少年時就玩毒?如今早已是萬毒不侵,就算準帝老祖們親自下毒,也很難毒到我?」
思無道臉色驟變:「這你也看的出?此物是九天山海的拘魂蠱!」
下方秀夫子、鯤元和春元君一群人猛然起身。
「差你姐姐太遠了!無知小兒!」
辛卓伸出手,磅礴的玄元力和渾沌之力化作一隻玄色大手抓去。
「你……」
思無道作勢躲閃,但差距太大,一身修為被死死壓制,脖子瞬間被掐住,整個人被拎了起來。
辛卓也不願隱瞞:「將道字盒給我!」
思無道一身修為,半點也用不出,掙扎著,像個死鴨子,道魂跌宕、星辰光芒混亂,倉促間,他忽然伸出手,手上多了一枚泥人,滴溜溜打轉,泥人肚子上,赫然是三個字:「臭辛卓!」
姬邀月的遺物!
辛卓不由愣了一下,放下思無道,抓住泥人,仔細觀看。
就是簡簡單單,用一種叫玄壤的土捏成的小泥人,和他的模樣有幾分像,前面三字「臭辛卓」,落款竟是有些模糊的「大周」等字眼。
這是……姬邀月當年在大周捏的?
他的思緒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大周,當年自己在西域征戰,姬邀月在幹什麼?
她當時心裡不太好受吧?
就在這時,四周移星換斗,滿天光華流轉,莫名進入一片星光璀璨的虛空,天空一道神眼慢慢變的清晰,射下厚重的神光威壓。
思無道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傳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想要道字盒,你這下賤的東西也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