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紀元1060年,冬。
一場大雪將紫薇極山染成了白色,冰雪萬里,一片濃妝素裹,惟獨浩大威嚴的山門,屹立天地之間,似乎比當年更加雄偉!
距離那場打爛了人間的大戰,已經過去了十年,十年並不算短,但對人間來說,又並不算長。
這十年,天地在舔傷。
虛無界神州大地和人間界各大域殘破不堪,凡人百姓死傷億兆,家家戶戶扯白綾。
一位叫李清月的儒家至聖做了首詩,其中一句「大江頭,百姓苦。大江尾,百姓苦。」
「江」是第一代星瀾斬虛無大魔,一劍開闢八百萬里的虛無江,是虛無界億兆百姓的母親江。
僅僅一句,卻道盡了凡人的苦難。
不過還好,人族和異族的繁衍能力和自我修復能力很強,這些年已經漸漸恢復了一些生機。
只是,武仙人的天下,依然很亂。
雖然當年六位準帝在亂星宮自絕,但從亂者實在太多,死去了不知多少人,但更多的叛亂者還活著,這些人該如何發落,是殺還是鎮壓,始終沒有定下來。
比如,來自東華明域,自稱古來大帝庶出血脈的姜九翅、贏七公、趙元嬰等幾位小元主,當年作惡最重,但投降的也最快,乾淨利索一點都沒拖泥帶水,然後反手一擊,殺自己一方陣營最狠毒。
比如,古元主、長生劍尊、無妄老人三人,當年全程參與叛亂,但投降的也不慢,堂堂天地小元主,親自跪在老祖們腳下,將己方的目的,和盤托出。
這……該怎麼判定?
還有四大僵族、神座一族、修甲一族等等大部分人,也同樣在亂星宮一戰之前投誠了。
再比如,廝殺中被擒的一大群英才,天賦極佳,據說老祖們都覺得殺之可惜了,不殺又不足平憤怒……
另外,還有一些既沒有參與亂星宮一戰,也沒有投降,現在還在逃遁的人,如醫皇華執等等……
當然,在如何評定那些叛亂者的同時,也有人在議論功勞最大的人,論功勞,神征以上老祖們不敢亂評論,畢竟太虛無縹緲,一般人接觸不到,但神征和以下高手的傳說,那真是說個十天十夜也說不完了……
現在九天仙界沒有進攻,叛亂又平息了,當今真是武者最美好、最凌亂的時代。
「啪嗒……」
紫薇極山腳下,一道身影緩緩行來,沿途留下一串腳印,眨眼又被大雪覆蓋。
她的身姿婀娜,肌膚賽雪,有著一對長長的睫毛和一雙清澈湖水般的眼眸,瓊鼻櫻唇,十分俊俏,但神色中帶著一抹冷意。
此刻,身形飄忽,如同仙影,倏忽間已經到了山門前。
巨大山門牌坊,雲霧繚繞,武韻流轉,十位穿著東皇宮太乙劍袍的青年男女靜靜侍立,見女子到了,一個容貌俊朗的瘦弱青年拱手笑道:「安玉庭師妹回來了?如何了?」
安玉庭頷首道:「寶玉州之亂,已經被我平定!」
一位女弟子笑道:「安師姐真是好手段,現在回來的正好,幾日後,我們可以拜師了!」
安玉庭神色微動:「拖延了這麼久?我以為拜師大典已經結束了!」
他們都是最近十年進入東皇宮的新弟子,土生土長的神州人,大部分都是元極境修為,當年大戰沒死,個個資質出類拔萃,而且都是各大帝國的遺族、貴族。
瘦弱青年弟子啐了一口,道:「上個月,古老家族陳氏和爾朱氏,又有高手來鬧事,說要分我東皇宮一座山頭!」
安玉庭神色嚮往,問道:「還是因為那、那位一劍誅殺陳氏和爾朱氏神征老祖的事嗎?」
提起「那位」,一群新弟子都有些拘謹不安,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恭敬。
一位女弟子忍不住道:「沒錯!」
「結果呢?」安玉庭追問。
女弟子終於笑出聲來:「被羲伏老祖趕走了!」
安玉庭神色緊張:「那位,出現了嗎?他老人家長什麼模樣?」
一群弟子面面相覷:「安師妹,想什麼呢,那位是什麼人物?與上一任星瀾是情人,可以左右老祖們的勝敗,一劍斬兩神征,這是什麼神仙啊!一直是傳說,聽了十年了,一次都沒見過,都不清楚到底有沒有這個人!」
瘦弱青年說道:「我向白屠老祖打聽過,被他臭罵一頓,說我小輩不知禮,怎可打聽辛祖的事,險些把我逐出師門,也不知為何,那麼諱莫如深。」
安玉庭搖頭輕笑:「知道了,我去復命!」
瘦弱青年提醒:「安師妹,小心些,太一的人,最近要融過來了,宗門已經有了他們的人了!」
安玉庭點點頭,進入山門,入眼是雲海中看不見盡頭的重新修繕的龐大宮殿。
她在巨大的太虛大帝牌坊前恭恭敬敬行禮,然後進入宗門範圍。
幾百年大戰,東皇宮的真傳、嫡傳弟子死傷很重,已經沒有多少了,來往穿著白色太乙劍袍的人不少,但大多數都是新弟子,有不少面熟的見狀,拱手示意:「回來了?」
安玉庭點頭,直奔派遣任務的「天功殿」,剛進大門,就撞到了一個體格壯碩、膚色黝黑的女子。
那女子勃然大怒:「瞎了你的狗眼!」
安玉庭連忙退到一邊,躬身施禮:「對不起,虎凌師姐!」
這位虎凌師姐也是新弟子,卻是大聖修為,比她修為高了太多,已經破格被一位太虛劍閣的真境老祖收入門下,平日裡趾高氣昂,眼高於頂,八百新弟子中基本上沒人敢招惹她。
「對不起就完了?」
那虎凌一雙丹鳳眼冷冷注視著她,舉起手上一枚裂開的紙符,「這是我在七馬國幫助七馬國太子平定九萬叛軍得到的功勞,換取的真境神鑒符,你要如何陪我?」
「既然是神鑒符,又怎麼會被我碰一下就破了呢?」
安玉庭認真問道。
「還敢頂嘴!」
虎凌步步靠近,「小浪蹄子,別以為陸知春師兄最近和你親昵,我不知道!」
陸知春也是新弟子,據說是一國的太子,同樣是大聖境,不僅生的俊俏灑脫,剛剛進入東皇宮就拜在了先天劍閣蘇淳風老祖門下,是八百新弟子中的第二天驕,第一位是叫蘇羽的,整天冷冰冰的,據說想拜太靈召老祖。
虎凌師姐不敢靠近蘇羽師兄,卻整天粘著陸知春師兄。
安玉庭冷聲道:「虎凌師姐,我再說一次,我安玉庭一心修行,對兒女情長不感興趣,你想對付我別用這種無聊的手段!」
虎凌氣勢攀升:「你說什麼?你再說一句?」
「虎凌師姐,算了,算了!」四周數十位新弟子紛紛上前勸說。
「如何能算?我堂堂東皇宮,豈是阿貓阿狗都能進的!」虎凌冷笑,「今日我便教訓教訓……」
話沒說完,外面忽然走入一道身影,強大的威壓,瞬間壓在所有弟子的肩頭。
「噗通……」
虎凌、安玉庭和數十新弟子紛紛跪下,「見過何祖!」
只見進來的是一位女子,龍行闊步,氣勢磅礴,有武道無窮盡的大道餘韻流轉,這對一群新弟子來說,如同天人!
正是先天劍閣元氣圭老祖麾下何晴!
新弟子們不知道元氣圭老祖是誰,但知曉這位雷厲風行的何老祖。
「何祖!」
「天功堂」看熱鬧的一群弟子,此刻連忙跑出來,深深施禮。
何晴背負雙手,聲音蒼桑,如同天外傳來:「天功殿,何時成了凡間菜市場?」
虎凌、安玉庭一群人臉色一白。
一群天功殿弟子大駭:「弟子知錯!」
那何晴老祖不再說話,揮手點出一道漣漪,一步進入天功殿幻境中。
這玄之又玄的老祖手段,令一群新弟子嚮往不已。
虎凌也沒了尋釁滋事的興趣,惡狠狠的瞪了安玉庭一眼:「在東皇宮一日,是龍是虎,你也給我趴著!」
大步離去。
「呼——」
安玉庭吐了口濁氣,拿出身份玉牌,匆匆兌換了功勞,回了新弟子的秀玉宮。
正是夜幕降臨,天空升起明月之時。
一群要好的女弟子匆匆從宮殿中走出,見她回來,連忙說道:「安師姐,回來的正好,跟我們一起走吧。」
安玉庭詫異道:「去哪裡?」
一個女弟子道:「聽說那位老祖這幾日月圓之夜,會出現在祖元峰,已經有人看見過一次!」
安玉庭瞬間怦然心動:「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