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倫諾爾小鎮,新娘子其其格和家人以及親朋,也準備就緒,迎接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
就在鎮子外面,一座潔白的蒙古包里,其其格身著民族傳統的婚袍,阿媽索隆高娃,正在小心翼翼地給她佩戴銀飾。
婚袍以亮銀色為主色調,從頭頂的帽子到身上的袍子和腳上的靴子,銀光閃閃,宛如待嫁的草原公主。
「丫頭,記得一會上車的時候,要哭。哭嫁,才能表示你不忘父母的養育之恩。」索隆高娃子裡還念念叨叨的叮囑著。
從前,蒙族本部族不能通婚,所以,女兒都要遠嫁,茫茫草原,遠嫁的女兒,不知何年才能歸來,再見一眼額吉,所以,當然會哭了。
可是,其其格是真的有點哭不出來啊:「阿媽,你不是說以後也要住在黑瞎子屯嗎,還有爺爺也在那,我天天都能看到親人,還有什麼好難過的,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也得哭!」索隆高娃看著花朵般嬌艷的女兒,她想要努力板著臉,嘴角卻還是含著笑意。
旁邊的伴娘們就開始給出主意,這裡面,多是其其格大學時候的同學,其中還混著一個唐圓圓,她的主意最臭,居然要動用辣椒水,你這是上刑呢咋滴?
在蒙古包外,上百名親友也正在等候,姑娘們穿著節日的盛裝,手上捧著藍色的哈達。而男士們,也大多穿著嶄新的袍子,湊在一起閒聊。
阿爾斯楞帶著手下的兄弟,也都牽著馬,等待小胖兄弟的到來,這次,他可是扮演了娘家哥哥的角色,非同一般。
還有田小胖的便宜老丈人王碧成,今天也穿著一身中山裝,在蒙古包前面走來走去的。他的心情很是複雜,又是高興又是不舍。
人群聚攏做多的地方,就是大晃那邊。沒錯,大晃也直接從丹珠寺來到這邊,一會兒,還要給新人賜福。
他靜靜地坐在草地上,小白狐伏在他的腳前,面向東方,朝陽滿身,仿佛披著一身金光。
「來了——」大晃緩緩站起身,臉上的笑容,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的溫暖。
接親的車隊來了!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沒有人懷疑丹珠活佛的話,雖然,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望見車隊的影子。
蒙古包里的其其格也聽到消息,提著袍子就要站起來,然後又被阿媽給摁下:「哪有這麼著急的新娘子,你呀你——」
「阿媽,我是著急看看孩子們。」其其格臉蛋兒上也浮起兩團紅暈。
旁邊的姑娘們也都嗤嗤的笑著,唐圓圓滿不在乎:「阿姨,小格子的婚禮,算是兩個民族的大雜燴,不用在意那麼多的,總之,高高興興就好——嘻嘻,我先出去看看,好幾天都沒瞧見娃娃了,我最喜歡抱娃娃!」
這話多少聽著有點彆扭,不過大夥都知道這丫頭的性子,也都見怪不怪。那幾位姑娘,也惦記著出去看熱鬧,索性就直接攛掇著其其格,一起走出了帳篷。
大夥一起向東方眺望,明媚的晨光中,先是嘹亮的鷹啼劃破蒼穹,然後,就是悠遠的狼嚎聲,在草原上迴蕩。
眾人不由得精神一振:要知道,無論是金雕還是草原狼,在牧人心目中,都是不得了的存在。
很快,就看到了空中翱翔的猛禽,還有,地面上飛奔的狼群,大夥不免激動起來:這迎親的隊伍,好像很不一般啊——
能驅使金雕和蒼狼,那就是蒙族人心目中的大英雄。現在,大英雄就乘著駿馬,來迎接最美的新娘,這完全符合每一個蒙族青年男女,對婚禮的最美好的幻想和嚮往。
「是小霸王,胖哥——」唐圓圓招手呼喊,也不管距離這麼遠,對方能不能聽到。
在蒙族傳統婚俗中,騎馬迎親那是必須的,新娘可以乘坐馬車,新郎必須騎馬啊,你要是不能騎馬,還好意思娶咱們草原上的姑娘?
等到小霸王帶領兩隻大馬鹿跑到近前,人們才發現,原來不是騎馬是騎鹿。騎鹿也不錯,鹿也是吉祥的象徵。
然後,就是後面的車隊,好幾輛大巴車,還有後邊浩浩蕩蕩的越野車,瞧得大夥都一愣一愣的:這是來多少人啊,不會是全村人都來接親了吧?
結婚嘛,當然是越隆重越好,人多才夠喜慶夠熱鬧嘛。
田小胖騎著小霸王,意氣風發;身後那哥倆卻連連叫苦:這大腿里子都磨禿嚕皮了,早知道,就坐車好了,非得騎鹿耍什麼帥啊?
到了距離蒙古包一箭之地,田小胖剛要翻身下鹿,就看到前面一個穿著蒙古袍的長者朝他揮手:「不要下馬,先繞著蒙古包走一圈。」
這時候,索隆高娃也連忙將女兒拽進蒙古包里,這傻丫頭,一點也不知道規矩。
田小胖騎著小霸王,慢慢繞著蒙古包轉了一圈。而車上的人,也陸陸續續下來了。大人們,親切地跟王碧成和親友團逐一握手,或者擁抱。
而小娃子們,則嘴裡高喊著花朵姐姐,然後衝進蒙古包。瞧得大夥都一愣一愣的:那個領頭的小猴子是怎麼回事,猴娃嗎?
等到田小胖的小弟子和小患者們從大巴車上下來,人們更是瞧傻了:哪來這麼多的娃子?
婚禮現場,當然是孩子越多越好,在老人們眼裡,這是多子多孫的象徵,可是,這也太多了,不會是把哪個小學的學生都給包圓了吧?
「聽說,其其格的丈夫,收留了不少小孩子。」有知道一點內幕消息的人,還給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解釋呢。
「那也不能收養好幾百啊,開兒童福利院的嗎?」大夥也都摸不著頭腦。
阿爾斯楞則笑呵呵地給他們解釋,他經常去黑瞎子屯,知根知底。
「原來都是患有自閉症的孩子啊,可是,看他們一個賽一個的,比小羊羔還歡實,也不像有病啊?」
「這才是黑瞎子屯的神奇呢,這些孩子都快治好了啊。」阿爾斯楞也感覺十分自豪,因為小胖子,是他最好的兄弟。
人們這才搞明白,不由得連連點頭。尤其是其其格這邊的親戚,也都對田小胖的品行稱讚起來。
這裡面,還有一些是王碧成的同僚,他們更清楚一些其中的內幕:何止如此啊,那個黑瞎子屯的小胖子,據說能直接通天呢。
本來,以王碧成的身份,他家的姑爺,肯定要藉助丈人之力;可是實際上呢,王碧成這次能更進一步,據說,就是與他的姑爺有關——
蒙古包前面,人太多了,鬧哄了好一陣,包大明白這才跟對方那位蒙族長者——兼婚禮的司儀對接完畢,定下了章程,然後,就按照民族習俗,婚禮正式開始。
幾位撈頭忙和司儀簇擁著田小胖,來到蒙古包前面,小胖子邁步就要進去,結果呢,眼前忽然橫著一根馬鞭,卻是阿爾斯楞,正笑呵呵地望著他。
小胖子不由得抓抓後腦勺:「大哥,咱們才是好兄弟,你這是唱的哪出啊?」
阿爾斯楞面露得色:「今天,俺不是你的兄長,而是其其格的哥哥,俺的身份是娘家人。」
娘家哥哥唄,說白了,不就是大舅哥嘛,田小胖笑嘻嘻地,張嘴叫了一聲「大舅子」,恨得阿爾斯楞,差點抽他兩鞭子。
鞭子當然不能抽,不過,肯定要難為一下這個小胖子,想輕輕鬆鬆把我們草原上最美麗的花朵娶走,哪有那麼容易?
於是,阿爾斯楞一揮手,呼啦一下,衝上來十幾個壯漢。田小胖一瞧,也挽挽袖子:「先摔跤熱熱身是吧,你們都一起上吧!」
摔跤?誰不知道你是那達慕摔跤比賽的第一名,再厲害的搏克手也不是你的對手,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好不好?
卻見那些漢子都取出馬頭琴,然後就拉起歡快的曲調,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唱歌的,用蒙語唱了起來。
知道田小胖聽不大懂,阿爾斯楞就得意洋洋地幫他解釋:「對上我們的歌,才允許你進去——」
唱歌啊?田小胖使勁抓著後腦勺。身後的小弟子們一個個也都捉急:「大師父唱歌最難聽啦!」
師父成親,徒弟自然也進行直播。看到田小胖抓耳撓腮秒變小白,直播間裡的觀眾就開始起鬨,紛紛留言:小胖趕緊回去吧——
回去,俺來幹啥了,不領著媳婦能回去嗎?田小胖也不是吃素的,擺擺手,嘴裡招呼一聲:「孩兒們何在?」
「乾爹!」
「大師父!」
還有三百個響亮的聲音:「小胖叔叔!」
田小胖信心大增:「咱們也來一個!」
家裡的娃子們和小弟子們樂顛顛地從車裡取出各種樂器,原來也都早有準備。
只是,這樣一來,三百童子軍就有點著急了:他們沒樂器啊,就算有,也不會啊——
田小胖一瞧,也不能冷落了這些孩子,於是向喳喳授意一番,小喜鵲就咋呼開了:「來來來,俺叫喳喳,你們就鼓掌!」
「喳喳!」
「呱呱。」
「喳喳喳——」
「呱呱呱——」
還真別說,整的還挺齊,看得大夥都忍不住叫好,然後,小娃子們便拍得更來勁了。
「這喜鵲都會說人話啊,厲害啦!」不少人都被喳喳給吸引過去,就是這名字取的不好,一聽就是個渣渣。
田小胖是新郎倌兒,當然不用他出手,自有白菁菁領著娃子們演奏,當然還是那首經典曲目:燕燕於飛。
燕燕於飛,之子于歸,倒也貼切。娃子們早就練熟了,吹奏起來,很快,簡單而優美的旋律,就把對面的馬頭琴給壓了下去。
更妙的是,隨著他們的演奏,從多倫諾爾小鎮裡,一群群的燕子掠過來,在小娃子們的頭頂飛來飛去,嘴裡還不時地呢喃著,仿佛也隨著下面的小夥伴一起歌唱,一起舞蹈。
這個太厲害了吧?馬頭琴聲紛紛停歇,樂手們也都傻眼了:這個,咱們跟這些小孩子,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啊!
而趁著他們發愣的工夫,田小胖則嘻嘻一笑,彎腰鑽進了蒙古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