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五點,田小胖就爬起來,基本上天天都是這個點就醒了,這叫「晚九朝五」,晚上九點睡,早晨五點起,總算是有了點古代田園隱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一點影子。
然後就拿著包大明白的酒罐子去了他家,大明白也起來了,正在當院抻巴腰腿兒呢,看到田小胖手裡的罐子,也樂了:「這玩意都泡沒勁了,就放你家也是一樣滴——」
田小胖把裡面的人參拿出來,將豁口對著大明白晃了晃,後者很是大度地揮揮手:「都吃了能咋滴。」
「嘿嘿,那是不行滴,我好歹是駐村幹部,破壞群眾物品是要賠償滴——」田小胖笑嘻嘻地跟他扯蛋。
「那你賠吧,賠俺一根老山參算你尿性!」包大明白伸手準備接過酒罐子,然後就看到田小胖真從兜里掏出一截人參,在他眼前晃了晃。
包大明白的小眼睛立刻瞪得溜圓:「野山參,哎呀呀,咋弄成這個吊樣,簡直太敗家,俺真想抽他,這誰整滴?」
這麼好的東西愣是給糟蹋得不成樣子,懂行的人最見不得這個,簡直是暴殄天物嘛!
「那你就抽小猴子吧,是它從東邊的原始老林里發現的。」田小胖把人參交到大明白手上,後者一邊看一邊惋惜地砸著嘴,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白瞎」。
「明白叔,這個你再配點藥材泡酒,留著咱們以後喝。」田小胖說明來意。
包大明白自然忙不迭地點頭,心裡也漸漸平衡了,臉上漸漸笑開花:這年頭,要是品相完好的野山參,誰還捨得拿來泡酒,嘿嘿嘿,也算是因禍得福啦——
不過在眨巴了幾下小眼睛之後,包大明白又四下踅摸一陣,然後才拉住田小胖低聲說道:「你家小猴子還記不記得那地方,周圍沒準還有呢!」
沒了,田小胖搖搖頭,即便是以小白的本事,也才發現這麼一株,現在野山參稀少而珍貴,可見一斑。
包大明白也惋惜不已,嘴裡就開始給田小胖講古:「俺年輕的時候,咱們這邊林子還有野山參呢,這月份就開始放山。所謂的放山,就是人們進深山老林採挖棒槌,棒槌就是對人參的俗稱。像現在,人參剛剛開花,上邊是一簇紅燦燦的小果兒,所以叫放紅頭,是最容易尋找人參的時候;等到了七月份,參籽落了,就剩下一根梃子,那時候放山叫放韭菜花等等,各時有各樣的名頭。」
田小胖也聽得津津有味,這些東西,現在只能在一些老人的口述中才能有所耳聞,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這一切再重現呢?
來了興致,包大明白就剎不住車了:「還有啊,放山挖棒槌,最喜歡的就是棒槌鳥了,棒槌鳥又叫人參鳥,最喜歡吃人參籽,所以追著棒槌鳥,就能挖到大棒槌。俺家還有兩把人參籽呢,放了好幾十年,本來想餵鳥的,這幾年,連棒槌鳥也看不著嘍。」
啥玩意,野山參的人參籽,這個可不是市場上賣的大路貨!田小胖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明白叔,有這寶貝咋不早說呢,咱們往林子那邊多種點啊,以後不就能源源不斷挖人參了嗎!」
「那是行不通滴,要不然,俺早就種啦!」大明白連連搖頭,說什麼人參籽的外殼堅硬,極難發芽,必須是棒槌鳥吃了人參籽之後,將外殼消化大半之後再拉出來,落林地里才能長出人參,真正的野山參,種是種不出來滴。
或許他說的有道理,可是田小胖有小白啊,咋地也比棒槌鳥厲害多了,實在不行,叫小白先吃兩粒人參籽試試。
於是逼著大明白把人參籽取來,別看存放好幾十年,有些植物種子的休眠期,還能達到上萬年呢。
很快,包大明白就拿了個小布口袋出來,從裡面捏出個小紙包,然後打開紙包,裡面就是一粒粒的人參籽。和市面上常見的人參籽相比,這個顏色要深許多,都成了深褐色,另外,個頭也要小上許多。
能成!田小胖現在也不是一般人,尤其是對動植物的生機方面,感觸特別靈敏。這些人參籽裡面依然生機勃勃,只要再加上小白的引導,出苗肯定沒問題。
「明白叔,吃完早飯咱們就種人參去!」田小胖樂顛顛地跑了,只留下包大明白在那慢悠悠地搖晃著腦袋瓜,嘴裡念叨著:「想一出是一出滴,這不是雞屁股上拴繩子——扯蛋嘛。」
早晨起來,大太陽天,村民就忙著晾曬黃花菜,吃過早飯之後,繼續去甸子上採收。而田小胖則拽著包大明白,叫了薩日根,一起進了林子,同行的,自然還有小白同志。
用田小胖的話來說,要對小猴子進行勞動改造,誰叫他禍禍野山參了,這叫毀一罰十。
大晃也晃晃悠悠的想跟著去,結果被田小胖給攆回去了:長點心不,直播種人參,完事人家都把地方記住了,跑來把人參偷摸挖走咋整?
遠遠的就看到豬不戒在村頭徘徊,這小子是痴心不改,千年等一回。不過繼包大明白和大吵吵之後,又有好幾家都找它配種,豬不戒也算是熬出頭了。
一瞧見這個免費坐騎,小白當然就不願意走了,於是又把豬不戒拉進隊伍。等進了林子,之後,就沒了道眼兒,行走的速度也漸漸慢下來。主要是林子裡草木瘋長,經常得繞路。
一邊走,一邊留意一下開春栽種的果樹苗,成活率極高,反正一路走來,沒有看到死的。而且,不少都開出了各色的小花,隱隱有坐果的架勢。
「這些漿果,是小動物們最喜歡的食物;還有林子裡的那些堅果,松籽啦,榛子啦,橡子啦啥的,也是野豬、黑熊等等動物最重要的食物,所以到時候咱們可千萬別過度採集,也得給野牲口留一條活路。」薩日根邊走邊講,看來是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徹底被甸子那邊給弄怕了。
田小胖自然是連連點頭:聽這些老跑山的話肯定就沒錯,至於那些外行專家啥的,都是理論不聯繫實際,放空炮還成。
一路走去,明顯能夠感覺到,林子裡的小動物越來越多,經常能看到松鼠靈巧的竄上樹梢,聽見各種鳥類的鳴叫。當然,也少不了野雞那粗門大嗓的關關聲。
這麼叫的都是公野雞,這月份正是繁殖季節,是它們求偶的歌聲,老百姓管這個叫「跑騷」。如果你認為不雅的話,那麼詩經上不是也說了嘛: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反正不管書上是怎麼解釋的,在田小胖看來,所謂的雎鳩,大概齊就是野雞,這叫聲太像了。
一邊走,田小胖也就一邊偷偷播種,反正兌換的都是菌類的孢子,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在兌換了三匹狼之後,所剩的能量儲備又快要見底了,真是可憐,想攢點家底咋就那麼難呢?
因為人參生長喜歡陰暗靜謐的森林,所以就走得稍微遠一點,免得經常有人打擾。當然,最好的是松林,下面的腐殖層比較厚,有利於人參的生長。
「就這片吧,反正哪都是差不多滴——」總之人參籽是不會發芽的,包大明白主要是有點走累了,明明知道是無用功還去做,他的積極性也不高。
於是就開始幹活,田小胖把人參籽都塞給小白,由它負責播種,剩下三個人,則負責選址挖坑埋土等等。依著薩日根的意思,最好還要在周圍的樹上做個標記啥的,萬一要是長出來呢。
不過這個提議被田小胖給否了,反正有小白在,不用擔心找不到人參。
正所謂大懶支小懶,小白更有招,直接叫豬不戒在地上拱個小坑,然後把人參籽往裡一扔,隨便踢兩腳上邊的腐殖土啥的,就算完活。
這態度未免有點敷衍,不過呢,想想在純野生條件下,還不如這個待遇高呢,也就作罷。
便溜達邊播種,一點都不累。忽然聽到身後的林子傳來嘩嘩聲響,回頭瞧瞧,露出來幾個圓腦袋大耳朵大眼睛的傢伙,原來是那幾隻狍子,正好奇地向這邊張望。
田小胖四下望望,暫時沒瞧見小霸王,估計平時的時候,鹿群也分成幾波,梅花鹿、馬鹿、狍子啥的,都不摻群。
「哈哈,傻狍子!」薩日根大叫一聲。這個也是沒法子的事,都養成習慣了。從前打獵的時候,見到狍子必然大叫一聲,然後狍子好奇心強,就站那一個勁瞅,好像琢磨「喊啥涅?」,這樣一來,獵人就容易將其捕獲。
那十多隻狍子也挺好玩,為首的那個朝斜後方的狍子瞅了瞅,意思說:老二,你平時傻了吧唧的,叫你呢。
那隻狍子也不肯吃虧,又朝著身後一隻小狍子晃晃尾巴:小不點,你平時傻不拉幾的,肯定叫你呢。
幾隻狍子張望一陣,覺得沒啥意思,這些兩條腿走路的都傻乎乎的,在林子裡能挖出啥好東西,要吃草的話,地面上就有都是。
於是又竄到旁邊那座林子,走著走著,領頭的狍子忽然停住了,後面的納悶啊:咋不走啦?
前頭的狍子抬抬腿:俺的腿好像被夾住了。
後邊的狍子也湊上去瞧瞧:那老大你疼不疼。
疼啊——吼吼——狍子嘹亮的吼叫聲開始在林中迴響,離得老遠,就連田小胖他們這邊都聽得真真的。
「這傻狍子,就知道瞎叫喚,嗓門還真大。」田小胖掏掏耳朵,他有過切身體會,一聽狍子吼就覺得耳朵嗡嗡的。
薩日根則神色一凜:「叫聲不對,狍子受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