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蜂大夫扎了一針,釋放完蜂毒之後,就展翅飛跑了,人家忙著呢。只留下大夥在那面面相覷,都瞧著包大明白,想笑又不好意思當面笑,一個個憋的相當難受:這個大夫,不會是蒙古來的吧?
所謂的蒙古大夫,在當地還有一層含義,就是把那些只會矇事的二把刀大夫,稱為蒙古大夫。
包大明白也覺得老臉有些發燒,嘴裡連忙找轍:「你個小猴子,辦事毛手毛腳滴,說你多少次涅,也不改,趕緊再弄一隻過來——」
小猴子也不是個吃虧的,小爪子比比劃劃的,跟大明白掰扯起來。大夥瞧不懂它比劃的是啥意思。不過一會拍拍左腿,一會拍拍右腿的,顯然是在說大明白左右不分。
那位風濕性關節炎的患者挽起褲子,好嘛,被蜂子蟄的地方,已經腫起個大包,真是欲哭無淚啊:你說找誰說理去吧,跟野蜂子講道理,還是跟那隻小猴子講道理?
看到那兩位爭執起來還沒完沒了的,他實在忍不住了,氣呼呼地說著:「別爭了,我可不想再挨一針!」
包大明白眨眨小眼睛:「那哪能行涅,剛才那針不是白挨了嗎?」
好說歹說,小猴子又引了一隻野蜂子回來。這回,也都加了仔細,等野蜂子落到患病的膝蓋上,這才在小白的要求下,開始扎針。
不到半分鐘,蜂毒就徹底注入。包大明白嘴裡還說呢:「俺們這邊的蜂子毒性大,開始一隻就行涅,以後,每天增加一隻,扎個十天半月滴,別說走道了,你就算是參加馬拉松都沒問題滴!」
借您吉言,那患者活動活動膝關節,感覺好像真不那麼難受了。站起來溜達了一圈,感覺走路也順暢了許多。
效果這麼好嗎?遊客大喜,連連向包大明白道謝,嘴裡大神醫大神醫的叫著,叫得大明白眉開眼笑:「瞧見沒,到俺們那旅遊,順帶還管瞧病涅。」
遊客們大樂,有幾個身上有點小毛病的,還真被忽悠住了,圍著包大明白請教。
田小胖實在瞧不下眼了,湊上來說道:「俺們明白叔呢,別的病不敢保證,絕對是中老年男性患者的福音——」
剛才,之所以那名患者的效果如此顯著,是小胖子做好事不留名,用熊能量幫著梳理了一下膝關節。蜂毒再神,也不能扎一次就這麼見效啊。
吃喝完畢,遊客徹底歸心。跟著那些導遊們一起,把製造的垃圾都收拾起來,裝了好幾袋子,叫馴鹿馱回去處理。
要是食物蔬菜啥的還好說,扔在林子裡,過段時間就分解了。主要是白色垃圾,必須清理乾淨。
一來是這些塑料製品不容易分解,破壞環境;再一個,被野生動物吃到肚子裡,容易吃出毛病來。
遊客中的小孩子還有上了年歲的,走不了這麼遠的路程,全都騎到鹿上。還有幾個醉鬼,喝得東倒西歪的,也享受了一次這種高級待遇。而且,後邊還得有人扶著,要不然,肯定一頭扎草窠里呼呼大睡。
最後,只剩下天下山莊的人,望著空蕩蕩的林子,以及同樣空蕩蕩的山莊,站在那裡發呆:這日子沒法過嘍——
他們哪裡知道,這種情況,以後就是常態,被搶走客人還沒地方說理去,因為,遊客們都是自願的。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更可怖的謠言,開始在天下山莊流傳:山莊在修建的時候,衝撞了山神老把頭,所以才會從開業第一天就不順的。
一開始,山莊的工作人員也不相信,可是,一件件稀奇古怪的事情不斷發生:比如說,山莊的木克楞,大白天就被暴熊拆成木頭渣子;山莊裡,時常有猛獸出沒,豹子猞猁啥的,還差點抓傷人。
最可怕的還不是猛獸,而是傳說中的黃皮子,大搖大擺地在山莊裡面遊逛,據說,好幾名身強力壯的保安都被黃皮子給迷了,失去神智,倒立著往樹上爬,許多人都親眼目睹,你說嚇不嚇人?
很快,就出現了辭職者,然後,辭職就形成了風潮。等到半個月之後,高博倫從醫院出來,天下山莊,就剩下倆看大門的老頭了——這倆老爺子,還是丁家溝的貧困戶,按照協議,在這看門領一份工資,也好順利脫貧的。
在山莊裡走了大半圈,到處都空空蕩蕩的,跟鬼莊似的,高博倫也徹底沒轍了,只能向於東方進行匯報。
於東方也做不了主,這件事最後還得黃淑良拿主意。幾個億的投資啊,就這麼打水漂了,也不知道黃淑良會被氣成啥樣?
反正第二天,保潔員在打掃董事長辦公室衛生的時候,收拾出來不少碎玻璃。據說,屋裡能砸碎的東西,都砸碎了。
生氣是解決不了問題滴,黃淑良知道,這次投資,算是徹底失敗了。於是委派於東方進行掃尾工作,看看能不能把山莊轉手出去,搶救點損失回來。
損失的這部分資金,倒是不能叫天下集團傷筋動骨,主要是這股氣憋在心裡出不起,實在太難受。黃淑良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黑瞎子屯,田小胖,咱們沒完!
且不說黃淑良伺機報復,單說山莊裡面的高博倫,簡單安排一下留守人員,也準備拍拍屁股走人:這鬼地方,他是一分鐘也不想呆下去了。
「高總兒,別走啊,先把俺們的工資給算了啊!」車子開到山莊大門口,卻是大門緊閉,倆看門老頭張著四隻手,將高博倫的車子攔住。
滿打滿算,山莊開業才一個月多點的時間,開業典禮的鞭炮硝煙似乎還沒散盡,這就要關門了,你說上哪說理去吧?
高博倫放下車窗:「我現在就去縣裡的銀行取錢,回來就給你們發工資——」
他知道這些村民難纏,準備找個藉口開溜。回來?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倆老頭裡面,主事的叫丁二拐,年輕時候在林場抬木頭,一條腿被砸壞了,落下病根,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拐到車門跟前:「取錢好啊,高總兒你一個人可不大安全,俺也跟著去,給你當保鏢成不。」
就你這腿腳還當保鏢,人家把錢劫跑嘍,你能追上啊?高博倫心裡鄙夷,嘴上連連說不用,這和諧社會的,誰敢搶劫啊。
「高總兒啊,實話跟你說,俺們是擔心你尥蹶子跑沒影,俺們苦哈哈的老農民,上哪找你們要錢去啊。」丁二拐直接往車蓋子上一坐,這是徹底不準備放人了。
不大一會,接到丁二拐電話的老場長丁萬林也帶著一伙人跑來了,將高博倫的小轎車團團圍住,都是吵著要錢的。
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是在山莊幫工的,一點工資都沒開呢;另外,還有天下山莊當初和林場簽訂的承包款,也大部分都沒有到位。
承包款是不少,不過按照協議,都轉化為整存零取:也就是,丁家溝的村民來山莊打工,然後,領取一部分超額工資;那些年歲比較大的,干不動活的,則按月領取養老金,全村都指望天下山莊呢。
大夥原本覺得,這樣細水長流的好像也不錯。免得一筆錢領到手,大手大腳的花沒了,生活還沒了保障。
可是萬萬想不到,這山莊說關門就關門了,當初的承諾兌現不了,你說村民能不急嘛?
也該著高博倫倒霉,人家牽驢的跑了,就剩下他一個拔橛兒的,被紅了眼的村民揪住,就算長翅膀也跑不了啊。
在一片要錢聲中,高博倫被直接扭送到鎮裡。鎮裡當然解決不了,又鬧到縣裡。結果,事情一下子就鬧大了:因為丁家溝的這些村民之中,有十多名貧困戶呢,本來就指望這個脫貧呢,結果呢,還沒脫貧就又返貧了。
最後,這件事被一直捅到省里的報紙,天下山莊,徹底成了反面典型。
而丁家溝的村民,竹籃打水一場空,當然不甘心,索性就直接強占了天下山莊,反正山莊欠俺們村民的錢,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種做法,當然不合法,可是也沒人敢管。老百姓眼睛都紅了,誰敢來觸這個霉頭,被打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信不信?
黃淑良也終於坐不住了,這件事影響太壞,上面責令他妥善處理。再往山莊投錢是肯定不會投的,黃淑良乾脆耍起無賴:沒錢,想要錢的話,就把天下山莊拍賣好啦!
都是被田小胖給氣的,黃淑良也是氣迷心啊,憋氣窩火的,一念之差,做出了最糟糕的選擇。雖然利益沒有再次受損,但是,天下集團,口碑徹底壞掉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還失去了上面的支持,以後,只怕是舉步維艱。
所謂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說的就是黃淑良這樣的,犯錯就是足以致命的錯誤。
而看了一場好戲的田小胖,反倒是稍稍有點遺憾:你說俺們黑瞎子屯這邊還沒使勁兒呢,你們天下山莊咋就轟然倒塌了涅,沒勁,實在沒勁——
他正在這搖晃著腦袋幸災樂禍呢,丁家溝林場的老場長丁萬林忽然來訪,並且,向他通告了一條消息:天下山莊要拍賣啦。
老場長過來的意思,就是問問黑瞎子屯啥打算,是否準備參加這場拍賣。
「哈哈,拍賣好啊,俺就知道他們淨搞那些邪門歪道的,肯定是兔子尾巴長不了!」田小胖很不講究地又幸災樂禍起來。
笑著笑著,才想起來,丁家溝也是受害者,於是縮縮脖子,止住笑聲:「老場長啊,俺們黑瞎子屯也想參加拍賣,可是,俺們真拿不出那麼多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