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伴著一聲悶響,木質匾額落地,然後摔得四分五裂。好好的一塊匾額,頃刻間就變成一堆破爛。
大門附近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一哆嗦,有的是被響聲給驚到了,有的則是心疼的,
「還好還好,阿馬尼這個臭小子沒跟著摔下來!」田小胖用手撫撫胸口。阿馬尼還是比較靈活的,感覺腳下一空的時候,就伸出長臂,搭住上邊的一道橫樑,就跟盪鞦韆似的,身子還在那悠來盪去。
而於東方,臉都綠了:「田書記,這件事,你要給個交代!」
田小胖抓抓後腦勺:「牌匾壞了,可以再換一塊嘛——」
你說的輕巧,書槐老先生的墨寶,是說換就能換的嗎?於東方面沉似水,死死盯著面前的小胖子:同行是冤家,儘管雙方彼此是競爭關係,可是也得顧忌點臉面啊,你上來就砸牌子,這是準備徹底撕破臉皮嗎。我們天下集團,縱橫天下,還真沒怕過誰?
「你瞧瞧這事可咋整好涅,小猴子登吧上高滴太淘氣,真不是故意滴。要不,俺們重新給你換一塊,俺這兩筆字,也是挺不錯滴——」包大明白上前打圓場。
就你能跟書槐老先生比嗎,給人家磨墨都不配!於東方氣得腦仁疼:這都啥人啊,有點自知之明沒有了?
他畢竟是總經理的身份,不好直接翻臉,於是朝高博倫丟了個眼色過去。高博倫心領神會,立刻跳出來唱黑臉:「這塊匾額,我們一共花了一百多萬,就原價賠償好了,我們天下山莊,也不想落下訛人的名頭。」
啥,一百萬?包大明白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就算把阿馬尼賣了,也不值這個價啊!
包村長也憤憤不平,他是大老粗,不知道這玩意的價值,不就是一塊木頭牌子上邊寫幾個字嗎,你們就要一百萬,這不是訛人是什麼?
於是眼睛一瞪:「要錢沒有,要想打架,俺這就打電話叫人。俺們黑瞎子屯雖然人少,老少爺們加在一起,百八十人還是有的,到時候,就看誰的拳頭硬啦!」
在農村就是這樣,村子之間發生矛盾糾紛,多數都用拳頭解決。
高博倫鼻子裡面嗤了一聲:「大叔,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們要是不認的話,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
嘩啦啦,山莊的保安也都聞訊趕來,一個個都穿著制服,手裡拎著膠皮棍兒,一副訓練有素的模樣。事實上,他們也都是退伍軍人,而且,在部隊都是精英的那種,一個打十個的。
一時間,氣氛有點劍拔弩張,雙方,終於站到了對立的兩面。
田小胖也不想這樣啊,雖然他確實是來搗亂的,但是就準備下點黑腳,使點絆子啥的,算是給黃淑良敲敲警鐘,以後別招惹黑瞎子屯。
像這種當場砸牌子的事情,就有點過了。好像他們黑瞎子屯是惡人似的。
這時候,小猴子領著黑猩猩也爬下來,這兩個也知道闖禍了,湊到田小胖身邊,開始拍馬屁,又是幫著他梳理頭髮,又是抓痒痒的。
阿馬尼還想給田小胖捉虱子,結果叫小胖子給扒拉一邊去了:這年頭,人身上,還上哪找虱子這種稀有動物?
「田書記,這件事,怎麼解決?」於東方看到遊客們越聚越多,還都議論紛紛的,臉面上愈發掛不住。
這不僅僅是一塊匾額的事情,它代表著天下山莊的榮耀。處理不好的話,遊客們還以為這個山莊好欺負,失去信心,那樣牌子就真的砸嘍。
田小胖也不想現在就撕破麵皮,於是呵呵笑了兩聲:「牌子壞了,修好就是,多大點事兒啊,搞得要打要殺的。」
「怎麼修,你說的輕巧!」高博倫是準備把惡人當到底了,反正他心裡,對黑瞎子屯,尤其是對眼前這個小胖子,都已經恨之入骨。
「天山啊,你去給人家修修,畢竟是咱家的猴子惹的禍。」田小胖朝著身後的傅天山招招手。有活兒找徒弟,一點沒毛病。
傅天山也面露難色:「師父,我這本事,好像還有點勉強——」
倒是他身邊的二師兄,也就是伊萬諾夫同志,噌一下蹦到田小胖面前:「師父,我來,我來!」
要不怎麼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這貨剛剛學了點皮毛,就忍不住想要賣弄,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啥身板?
他也琢磨好了:修不好還修不壞嘛,大不了,最後自己出錢賠他們算了,不就是一百萬的事兒嘛,多挖一個小時礦而已。
勇氣可嘉!田小胖拍拍這貨的肩膀。他覺得,這倆徒弟,還得多多磨鍊:傅天山有能力但氣魄不足;老二呢,有衝勁兒但是基礎太差,都是油梭子發白啊。
「再磨磨蹭蹭的,我們就真報警啦!」高博倫身後站著一大群保安,心裡有底,底氣自然很足。
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嗎?田小胖瞥了這傢伙一眼,然後在身上摸索一陣,也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根尺把長的小木杖,遞給伊萬諾夫。
伊萬諾夫大喜,他正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呢,原來師父早有準備。他接過小木杖,能感覺到裡面蘊含著磅礴的力量,忍不住身體都顫抖幾下。
好寶貝啊!傅天山也羨慕不已,早知道這樣的話,剛才就應該搶先的,怎麼能把功勞讓給老二呢?
木杖在手,天下我有!伊萬諾夫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用木杖遙遙向高博倫一指:「不想變成木頭人的話,就閉嘴。」
高博倫狗仗人勢,靠著天下集團這棵大樹,自信心無比膨脹:「木頭人,啊呸,信不信我一揮手,你就立刻被打成植物人!」
小子,嗆火是吧?伊萬諾夫也是暴脾氣的。當下口中念念有詞,木杖猛的朝高博倫一指,口中還很有氣勢地大喝一聲:「木頭人!」
高博倫也被他給唬住了,連忙閃到一名魁梧的保安身後。過了幾秒鐘,一瞧啥事沒有,就又蹦出來:「哈哈哈,你個老毛子,是你們普老大派來搞笑——」
沒等他說完呢,就覺得身上一僵,然後,整個人就直挺挺地向後栽倒。
幸好保安眼疾手快,將他撐住。只見高博倫的身子後仰在半空,筆直筆直的,跟殭屍似的,無論是大腿還是腰眼,這些關節的地方,一點彎兒都不打,直溜溜,硬挺挺,真跟個木頭人似的。
保安查看一番,也大驚失色,他們也算是經多見廣,可是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簡直已經出離了他們原來的認知,實在是駭人聽聞。
這下輪到伊萬諾夫得意了,手裡晃著小木杖:「知道我的本事了吧,薩滿也是你們能隨便招惹的。信不信我衝冠一怒,把你們都變成木頭人!」
看熱鬧的遊客都不由自主地向後撤退,好端端的,誰想變成殭屍啊。
啪,伊萬諾夫的後腦勺被抽了一巴掌,這貨氣沖沖轉過頭,將小木杖對準過去:「誰敢打我——呵呵,師父,你打我幹啥呀?」
你剛才的樣子很欠揍知道吧,學本事不是叫你欺負人的!田小胖狠狠將這貨訓斥一番,仗勢欺人什麼的,最叫人討厭了。
伊萬諾夫被訓得跟孫子似的,垂著手一個勁點頭認錯。田小胖這才擺擺手:「趕緊幹活,把匾額復原,然後這根法杖,俺還得收回來呢。」
不是吧,師父?伊萬諾夫立刻變成一張苦瓜臉。
「你現在的能力,還駕馭不了。努力提升吧,等你到了這一步,這東西還是你的。」田小胖教徒弟看似隨意,卻絕對不會拔苗助長。
伊萬諾夫知道拗不過師父,只好慢慢騰騰地走到那對碎木板跟前,然後用手輕輕撫摸著小木杖,一副戀戀不捨的模樣。
「沙楞的!」田小胖嫌他磨嘰。
伊萬諾夫嘴裡又開始念念叨叨的,他現在剛入門,還遠遠達不到那種信手拈來的境界。
一陣別人肉眼看不到的綠色柔光,從木杖上散發出來,將地上的木板罩住。本來,已經離開本體,早就乾枯的木板,仿佛又重新吸收了陽光雨露一般,充滿生機和活力。
伊萬諾夫七拼八湊一陣,把匾額拼好。然後,裂縫的地方,就慢慢融合在一起,再也看不到一絲縫隙,也沒有一點曾經被破壞過的痕跡。
好厲害的薩滿,好神奇的巫術!觀眾們都瞧得目瞪口呆,等到匾額恢復如初,他們這才猛然想起來:哎呀呀,剛才咋忘了錄像呢?
「師父,幸不辱命。」伊萬諾夫回來交差,滿臉不舍地將木杖奉還。
田小胖接過來,隨手遞給小白先收著。小猴子正好覺得後背有點痒痒,於是就將木杖伸到背後,撓了幾下。
這下可把伊萬諾夫心疼壞了:猴哥兒啊,小心點,別弄壞嘍,好好的一把法杖,到你那咋就變成撓痒痒的老頭樂呢?
田小胖這才樂呵呵地轉向於東方:「於總啊,你看是不是找幾個人把匾額重新掛上去。要是不方便的話,俺家的小猴子黑猩猩也可以幫忙。」
「不用,不用麻煩它們啦!」於東方也從驚愕中回過神,心中是又驚又怕:這個黑瞎子屯藏龍臥虎啊,以後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田小胖又湊到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高博倫身前,用手拍拍他的肚皮:「一大早的,地上全都是露水,你還是起來吧,別配合俺徒弟演戲了。」
高博倫打了個激靈,然後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掌控了身體。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再不復剛才趾高氣昂的架勢,鎖著脖子,老老實實躲到於東方身後。
這小子就是賤皮子,要是叫伊萬諾夫給他取個名字的話,就應該叫:不收拾不舒舒服斯基。
一場風波,消於無形,場面又重新變得和諧起來。不過,所有人再望向這些瞧著土裡土氣的黑瞎子屯人的時候,眼光中的輕視和不屑,已經變成了好奇和鄭重。
這時候,只見遠處走來一群人,正中的是黃淑良,正陪著一些重要的來賓向這邊走來,不時,有開心的笑聲傳過來。
「黃董,好壯觀的山門,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這應該是書槐老先生的墨寶吧。也就是黃董面子大,能求來書槐先生的真跡!」人群中,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人,站在山莊大門前,讚不絕口。
黃淑良臉上掛著謙虛的笑意,但是眼中,卻難以掩飾地流露出一絲得意。不過嘴上,還是要客氣一番的。
他另外一邊是個胖子,說話嗓門洪亮,用手指著匾額,大聲念著:「天下山莊,好氣魄,好氣魄——咦,好像不對,天下山壓,黃董,你這山莊,什麼時候改名字了?」
黃淑良也揉揉眼睛,仔細瞧瞧匾額,只見最後一個「莊」字的那一點,也不知道怎麼從上邊挪到下邊,變成了一個壓力的「壓」字。雖然只是改動了這麼一點點,但是,整個山莊,仿佛都被無盡的壓力籠罩一般,有一種泰山壓頂的感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黃淑良,這一次也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