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胖好說歹說,算是把老爺子給弄到屋裡,飯菜早都擺上了,炕桌上,幾位老太爺和湯博士何教授已經喝上小酒了。
一人一小盅鹿茸血酒,五錢的小酒盅,一頓就一盅,就連張大路的老爹,也跟著喝呢。
湯博士最喜歡這個,喝完一盅,覺得有點不過癮,又用眼睛賊溜溜地瞄著酒罐子。楊老爺子瞥了他一眼:「包大明白的話,你可不能忘了啊。」
抓抓土星環的頭髮,老湯只好斷了繼續喝酒的心思,專心開始夾菜。晚上的飯菜,還是以清淡為主,畢竟老人孩子都比較多嘛。
小米粥,鹹鴨蛋,再有一個雞蛋糕,上面撒了一層葛仙米;另外就是兩尾清蒸大鯽魚,以及一些蘸醬的青菜之類。
這時候,田小胖攙著老頭兒進屋,然後呼呼啦啦的,孩子們也都進來了。
一陣兵荒馬亂,先把龍小妹給介紹了一下,基本上,不是爺爺,就是太爺爺,挨著叫就成。
這麼一個白白胖胖玉琢粉雕一般的小娃娃,而且還總是樂呵呵的,再加上田小胖編造的身世,當然是招人疼。
一幫老人把孩子們都叫到炕桌上,一起吃飯。楊老爺子看龍小妹太小,還要餵她吃呢,結果,人家上桌之後,勺子筷子都用得十分熟練,把自個照顧得妥妥滴。
吃飯吃飯,大夥也各自動筷。田小胖就在地下那桌,坐下一瞧,好嘛,帶回來的老頭兒,已經喝好幾碗粥了,弄得腮幫子上都沾著小米粒。
「您慢著點。」田小胖又往他碗裡舀了幾勺雞蛋糕子,他老娘也幫著摘了一大塊魚肉,剛要給老頭兒夾過去。就見老頭把筷子一扔,一頭扎進田小胖懷裡:「乖孫子,惡兒媳好嚇人,出去出去快出去,俺可不想見她!」
這老頭,估計以前是受了兒媳婦的氣,心裡有陰影了,極度缺乏安全感,就覺得田小胖懷裡最安全。沒法子,田小胖他老娘,只能端著飯碗,湊到鍋台上吃飯去了。
在得知這個老頭的來歷之後,已經吃飽未喝足的湯博士一邊剔牙一邊開了腔:「親愛的小胖啊,你這件事做的太好啦,俺們正要展開一個新的研究課題,重點圍繞的就是熊能量對人體大腦的修復和促進作用,你就給我們找來了實驗對象。用中國話來說,這就是雪中送煤啊!」
送煤就送煤吧,田小胖忙著吃飯,也沒工夫幫他矯正。
這一次來黑瞎子屯,老湯與何教授都是受僱而來,整天溜溜達達沒啥事,這兩位又是閒不住的,看到村裡的腦出血患者包明祿,還有梁老爺子,這兩位腦血管疾病患者都恢復良好,於是又起了研究的念頭。
研究對象,除了以上兩位,還準備多招募一些志願者,最好是各種類型老年痴呆症的,其中,尤其要以阿爾茨海默症的患者居多。因為這種老年痴呆患者數量最多,也最為典型。
做研究,數據樣本當然很重要,所以,老湯就繼續念叨:「親愛的小胖啊,你最好再多認一些爺爺回來,嗯哼,也不用太多,有二三十名也就先夠用了。」
啥?田小胖正吃魚呢,結果,一根魚刺正好卡到嗓子眼:你會不會說話,哪有認二三十爺爺的?
「對不起,親愛的小胖,我的意思是,我們需要幾十名患者進行研究——嘴巴張大一點,我幫你把魚刺夾出來。」老湯朝著一雙筷子,直奔田小胖而來。
田小胖真擔心把他的嗓子眼給捅破嘍,連連擺手。只見龍小妹順著炕沿出溜下來,伸著小手,拍拍老爹的後背。
這丫頭,這麼一點點就知道疼人了,真沒白撿啊!
大夥正念叨著呢,就看到田小胖嘴巴張了兩下,然後,一根長長的魚刺被他用舌尖抿出來,掐著扔到桌上。
「老湯,以後吃魚的時候,你可千萬別嚇俺。」田小胖知道這是龍小妹的功勞,就伸手摸摸小傢伙的腦瓜,又把她抱到炕上,繼續吃飯。
騷瑞騷瑞——老湯也覺得不好意思,連聲道歉,然後,又向田小胖報喜:「親愛的小胖,我有幾個朋友是諾獎評委會的,他們悄悄告訴我,今年,我們獲得醫學獎的呼聲是最高的,你高興嗎?」
俺當然——田小胖剛剛又夾了一口魚,一激動,又被魚刺給卡住了,張著大嘴,一個勁啊啊啊的。
老湯有些悻悻然,他決定,還是先閉上自己的烏鴉嘴比較好。
在龍小妹的幫助下,田小胖再次取出魚刺,然後把那盤子魚遠遠挪開,今天是說啥也不敢再吃魚了。
能夠獲得諾獎,那當然是大事兒,確實值得高興。獎金啥的,倒在其次,關鍵是可以擴大黑瞎子屯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力,這才是小胖子最看重的。
不過呢,諾獎一般都是在每年的十月份揭曉,到十二月十日,諾貝爾逝世紀念日,才正式頒獎,時間還早著呢。
為了防止中途生變,所以,老湯才準備繼續發掘熊能量在醫學領域裡的作用,造福社會,同時也為他們幾個人獲獎再增加一枚籌碼。
不吃魚了,田小胖也可以放心聊天:「老湯啊,你說現在全球都鬧病,今年的諾獎不會取消了吧,畢竟,連奧運會都延期了?」
湯博士聳聳肩膀:「親愛的小胖,你就不要騎人憂天了,把心放到肚子裡好啦——」
騎人,俺騎誰呀?正好,田小胖也吃飽了,撂下碗筷,將龍小妹和小囡囡都騎到他的肩膀上,然後伸手拍拍湯博士的肩膀:「沒事就去咱們村小學當個旁聽生,好好學學成語,別一整就用錯嘍。楊老爺子,你說老湯這種程度的,上小學五年級成不?」
大夥哈哈笑,這種日常鬥嘴,是老爺子們最為喜聞樂見的。
一瞧田小胖要走,那領回來的老頭連忙也撂下筷子:「乖孫子,等等俺。」說完,就扯著田小胖的衣襟,比那幾個小娃子還黏人呢。
沒法子,只能先領著吧。田小胖在村里溜達一圈,畢竟十幾天不著家,也得巡視一遍領地啊。
基本上,一切照舊,幾處工地都如火如荼,地基都打完了,正在全速修建,幾天就一層,眼瞅著噌噌往高里漲。
上面專門給修建的居民樓,一共是六層,都快封頂了。估計今年秋天就能交工,冬季就能入住。
就算是一部分村民願意住老房子,那也能安置大量的遊客以及常駐黑瞎子屯的那些外來者,屆時,能極大的緩解黑瞎子屯住房的緊張問題。
比如說田小胖家吧,現在,小胖子天天得到別人家找宿,太慘啦。
田小胖在村里視察,那才叫威風呢:倆手牽著倆娃子,倆娃子還牽著小光光和小猴子;身後,還有老頭兒拽著田小胖的衣後襟,寸步不離,前呼後擁。
村民們見了他都樂,都親親熱熱打招呼:「小胖,領你爺遛彎呢——」
這都啥人呢!田小胖溜達到大榆樹這邊,只見包大明白和胡領導正下象棋呢,於是,就把要招募幾十名老年痴呆症患者的事情,跟老胡說了。
老胡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抱緊黑瞎子屯這根粗大腿,升官就跟坐火箭似的,噌噌的。
當然滿口子答應,他本身就是醫療系統的,熟人也多,跟省城的大醫院聯繫一下,幾十名患者就輕鬆搞定。而且,各種程度的都有。最嚴重的,都是久臥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甚至,大小便都失禁的老人。
等安排完了,繼續看棋盤,越瞧越不對勁:「大明白,我記得剛才這兒有一匹馬了,你啥時候給我的馬吃的?」
「胡領導,你雖然姓胡,也是不能胡說滴。」大明白當然不能承認,俺抱著娃子陪你下棋容易嘛,偷偷拿一個馬下去,也是應該滴。
田小胖正瞧他們倆掐架呢,電話響了,掏出手機接聽,原來,是傅青雲老爺子打來的,說是他們馬上就到黑瞎子屯了。
昨天,二人已經通過電話,傅青雲說要帶人來談事情,田小胖問問啥事,老爺子還保密,只說是好事兒。
等了一會之後,兩輛車開到大榆樹這邊,傅青雲精神矍鑠地下了車,同行的,還有四五個人,瞧著都挺有氣勢的。
一介紹才知道,原來,領頭的是國內薩滿研究會的徐會長,一身唐裝,滿頭銀髮,一臉的書卷氣。
剩下那些,也有民俗專家,也有相關單位的領導,田小胖都上去跟人家逐一握手。
握手的時候,田小胖後邊還綴著一個老頭兒,扯著他,寸步不離,生怕給甩了似的。
那些來客都不明所以,心裡暗暗納悶,初次見面,也不好意思問啊。
傅天山也聞訊跑來,老遠,就喊了一聲爺爺。
沒等傅青雲搭茬呢,那老頭兒順口答音,嘴裡嘟囔了一句「乖孫子。」
田小胖連忙解釋幾句,大夥這才釋然,瞧著小胖子也越發順眼:起碼,人品有保證啊。
於是,讓到村部,喝茶閒聊,傅青雲這才說明來意:原來,國際薩滿教研究會將要召開第八次學術研討會,這一次,咱們是東道主,所以,想要選用黑瞎子屯來成為這次研討會的舉辦地。
一聽是這事,田小胖不由得抓抓後腦勺:「老爺子,這種國際性的會議,最次也得是省會城市啊,選俺們這麼一個小屯子,真的合適嗎,別到時候,各國友人齊聚,給咱們國家丟臉?」
「誰叫你這最安全了呢!」傅青雲老爺子擺擺手,道出了真相,「而且,這一次學術研討會的主題,是薩滿音樂和文化的傳承與發展,你這不是正合適嗎?」
田小胖眨巴眨巴眼睛,然後猛的一拍大腿:「妥了,只要上邊不嫌棄,這事兒俺應下啦,來的人越多越好,來多少人都沒問題!」
平時,田小胖最煩開會,但是這種會議的話,要是利用好了,肯定能收割一大波能量值。
正想著美事兒呢,就聽嘩啦一下,身後傳來一陣響,田小胖回頭一瞧,原來是那個老頭兒,剛才被他拍大腿發出的聲響給嚇住了,碰倒了一把長條凳。
看到田小胖轉頭,老頭委屈巴巴地說:「他們是不是那些白大褂派來抓爺爺的,乖孫子,千萬別來那麼多人啊,你一個人打不過他們啊!」
田小胖連聲安慰:「別怕別怕,甭管來多少人,俺都能薅——能把他們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