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田小胖聞訊趕回家裡,看到梁小妹正在當院和小貓小狗小豹子玩得正高興呢,於是樂樂呵呵地說了一聲:「小心點,人家小豹子的老娘,在那虎視眈眈瞧著你呢!」
梁小妹喜滋滋地擺動著一隻小豹子的尾巴,在自己的臉頰上掃來掃去的:「小胖哥,你回來啦。這次我的爺爺還有三叔三嬸都來了,給你們添麻煩啦。」
田小胖進院之後,摸摸這丫頭的腦袋,嘴裡輕聲問了一句:「老爺子什麼情況?」
「腦栓塞,前幾年得的,沒這麼嚴重。上次的事情又刺激了一下,轉成腦出血。」梁小妹抬起眼,滿眼希望地看著田小胖。
「小妹,你這麼瞧著俺,俺的壓力好大的。」田小胖知道梁小妹的爺爺可不是一般人,所以也不好把話說的太滿,不過從包明祿的恢復過程來看,效果是肯定有的。於是點點頭:「只有更好,不會更壞。」
進到屋裡,逐一打過招呼,看到梁老爺子還在輪椅上坐著呢,田小胖不由得搓搓手:「到俺這就跟到家一樣,上炕,趕緊上炕躺一會——」
於是在炕頭上鋪了個褥子,跟梁小虎一起把老人家抬到炕上。外屋地正燒著大鍋呢,所以炕上熱熱乎乎的,正合適。梁老爺子也折騰得有點乏了,閉著眼睛休息。
田小胖和客人聊了一會,就到外屋地做飯。主要是楊老爺子師生兩個談興正濃,田小胖也不好打斷,索性就接替了廚師的位子。
到外屋一看,小丫已經在那開始蒸飯了,知道家裡來了客人之後,小丫就先跑回來了。
先在外面的大鍋里烀上羊肉,然後屋裡的大鍋烀上青苞米。一般來說,現在的苞米都是一根杆子上結一穗,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黑瞎子屯這邊的苞米杆子,都是上面又結了一穗小的,正好收了不少青苞米。
烀苞米當然也就順便烀點土豆窩瓜茄子之類,然後蒸了一大盆雞蛋燜子。剩下的就是弄幾個青菜兒,或拌或炒,最後再燉了一條四五斤的大鯰魚,裡面放點嫩茄子,一桌子菜也就齊活。
鯰魚應該是順著江岔子跑過來的,要是田小胖撒的那些魚苗,也長不了這麼大。據包有餘說,因為月亮湖的水質好,所以江里的魚沒少往這邊跑,還張羅著冬天的時候,來幾次冬捕呢。瞧他那興致勃勃的樣子,肯定是準備大幹一番。
田小胖在鍋台邊上忙活得正歡呢,就聽外面燒火的小丫喊了一聲:「胖哥兒,來人啦——」
這又是誰啊?扎堆來更好,好招待——田小胖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一邊跑出去,只見大門外站著三個人,大門裡站著豹子,雙方正交流感情呢。
「田先生,打擾啦!」軟糯糯的聲音傳過來,田小胖一瞧,原來是小囡囡的親娘,叫什麼來著,哦,對了,林女士。
於是連忙迎上去,朝著雌豹虛踹一腳:「麻溜回窩趴著去!」
雌豹朝他呲呲牙,然後回欄子了。它堂堂山裡的二大王,到了田小胖家裡,愣是變成了看門犬,實在是有損金錢豹的大名。
「歡迎歡迎啊!」田小胖看到這次對方沒有興師動眾,也沒有擺譜什麼的,瞧著就順眼多了。
沒等林太太介紹,中年男子就滿面含笑地向田小胖伸出手:「田先生,我是囡囡的父親,謝謝你這段時間的付出,我們一家都感激不盡。」
說完,深深向田小胖一躬。
「林大哥是吧,客氣啥呀。你們是囡囡的親爹親娘,俺是囡囡的乾爹,都是一家人。」田小胖親親熱熱地把兩個人讓進屋,第三位是司機,直接就在沒進院。
馬上就要見到日思夜想的女兒啦,林夫人強自按捺心頭的激動,走進屋裡,可是,一屋子人,卻並沒有囡囡啊。
「囡囡跟小光光幹活去了,一會吃飯就回來啦,先坐。」田小胖張羅著,剛要給這兩撥客人進行介紹,結果雙方照面之後,都是一愣,隨後就很熟絡地寒暄起來,原來都是生意上的夥伴。
俺倒是省事了——田小胖只能在心裡感嘆,這個世界,還是太小了。
飯菜陸陸續續好了,屋裡放了兩張桌,炕上地下各一張,小丫開始端菜,梁小妹也幫著忙活。
新烀的手把羊肉熱氣騰騰地端上桌,還有上兩個月搗的韭菜花,吃羊肉蘸韭菜花,是絕配。
考慮到梁老爺子的情況,田小胖還特意給熬了點小米粥。這時候,老爺子也醒了,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羊,羊羊——」
「梁老,這羊肉您還是不要吃的好,手把肉不是那麼熟的。」保健醫還以為老爺子是嘴急呢,上去好言安慰。心裡還納悶呢:老爺子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呀,今天這是怎麼啦?
還是田小胖瞧出端倪,爬到炕上,把大醜和小丑扒拉到一邊,這倆小淘氣,閒著沒事,在炕里抓老爺子腳心玩呢。平時,這倆貓崽就喜歡玩這個,田小胖睡午覺的時候,都被抓醒好幾回了。
在他看起來稀鬆平常的事情,可是卻引得梁家人一陣大驚小怪。梁小虎上炕把爺爺扶起來,靠牆坐著:「爺爺,你剛才說的是癢吧,是被小貓給抓癢了是嗎?」
老爺子點點頭,目光落在兩隻在炕上追逐的小貓崽身上,滿是慈愛。
「陳醫生,麻煩你給檢查一下!」梁小虎的三叔三嬸也面露喜色:這次發病之後,老爺子的肢體就沒有知覺,怎麼今天能感覺癢了呢,難道這個黑瞎子屯真的這麼神奇?
保健醫也不敢怠慢,上前敲敲打打一陣,然後滿臉不可思議地得出結論:梁老的雙腳雙腿確實是恢復了一些知覺。
這種情況,簡直超出了陳醫生的理解,因為來的時候,他們保健組已經給出了結論:梁老這雙腿,恢復知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我就說嘛,胖哥這裡就是奇蹟誕生之地!」梁小虎這下腰杆硬實多了,說話都有底氣了。說完還抱起一隻小貓崽,在它的小爪子上親了一口:「嗯吶——你這簡直是如來神爪啊——」
啪啪啪,貓爪子飛速在梁小虎的臉蛋子上拍打幾下,這小子就剩下嘿嘿傻笑了,渾然不覺。
就連作為旁觀者的林先生夫婦,都隨著一起點頭:他們的女兒,不也是這個奇蹟中的一份子嗎?
在大夥欣喜和震驚的時候,兩隻小貓崽依舊耍得十分歡實,大醜從炕梢直接跑到炕頭,然後縱身就躍到梁老爺子懷裡,還翻身打滾的,小爪子飛速抓撓,啪啪啪地拍打著老爺子的衣服扣子。
它才不管你是什麼大人物呢,反正在這個家裡,坐在這個炕上的,都是它們的玩伴。或許是受了主人的傳染吧,這就叫有其主必有其寵。
老爺子還顫巍巍地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掌,輕輕撫摸大醜的肚皮,然後,大醜就更來勁了,兩個前爪就在人家手上抓撓一陣。不用擔心,它們剛長出來的爪鉤,早就縮回到肉墊的縫隙裡面。
風燭殘年的老人,與活潑伶俐的小貓崽,共同組成了一副無比祥和而又生動的畫面。新生的生命力無比旺盛,或許,也能給衰老的生命注入生機,喚醒他們對生命的渴望。
陳醫生的嘴唇動了動,想要提醒老人不要被貓抓傷,不過,他最後還是沒有出聲,因為他也不忍心破壞這如此暖心的一幕。
「小虎啊,你做的不錯,這次我們果然來對了。」梁耀國拍拍侄子的肩膀,他忽然覺得,這個在家族裡面一直不著調的侄子梁小虎,總算是做了一件正經事——嗯,應該是兩件,還有上次那件大事。
梁小虎不禁有點飄:這幾個月來,他收穫的讚賞,比前二十多年加在一起的還要多。而這一切,都是從他來到黑瞎子屯開始,從他接觸田小胖開始。
在心裡,梁小虎默默地有了打算:以後,哥就抱定小胖兄弟這根大腿好了。
這時候,屋門一開,噔噔噔跑進兩個小傢伙,最前面的小丫頭嘴裡還嚷嚷著:「哎呀,干一上午活,俺好累啊——」然後,靈動的大眼睛就四下望望,這是等著有人表揚呢。
「好累好累啊。」肩膀上落著的小喜鵲,也跟著幫腔。
田小胖也就很識趣地誇了一句:「囡囡真能幹!快點看看,誰來啦?」
林氏夫婦激動地向前邁了幾步,小囡囡仰頭打量他們一眼,然後眨眨大眼睛,問了一句:「你們是誰呀?我怎麼沒見過你們。」
這夫妻倆的心哪,當時就拔涼拔涼的,林夫人的眼淚都開始在眼圈裡打轉。
不會吧?田小胖也有點納悶,難道是從前的那些事情,在小囡囡腦海里都沒有留下記憶?
不對,小光光那天和他媽媽視頻,還聊得可親熱呢。著小丫頭,沒準又整啥么蛾子呢。於是咳嗽一聲:「囡囡,這是你的爸爸和媽媽啊,哪有女兒不認識爸媽的!」
小喜鵲喳喳還在一旁煽風點火:「小囡囡,頭髮長,有了乾爹忘了娘——」
大夥平時總用「小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來逗喳喳,所以它也用的賊溜。
可是此情此景,這句話就令人太傷心了,林夫人再也控制不住,捂著臉啜泣起來。然後就聽到一個魂牽夢繫的聲音:「娘啊,俺現在都不哭鼻子呢。你先別哭啦好不好,俺想先問問你,你和俺爹來這,是不是準備把俺領回去呀?要是那樣的話,俺就真不認識你們啦——」
林太太猛的放開手掌,然後無比震驚地和丈夫對望一眼,她發現,一向有靜氣的丈夫,此刻也滿臉驚駭。
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他們的寶貝女兒,病確實是好了。而且還人小鬼大,都會玩套路了,一見面就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林太太都蒙了:我現在是傷心呢,還是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