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之後那道略顯蒼老的聲音繼續開口了。
「魏王。」
「事到如今了。」
「你還覺得你能靠著今上的寵幸去做這個太子嗎？」
「若是你還這麼想，那就當我們這些人看錯人了。」
李泰此時就像是一個已經瘋狂的賭徒。
「怎麼辦？」
「如今我手中沒有兵權，也沒有那個勛貴願意支持我。」
「難道要靠著我自己去造反嗎？」
屏風後此時一個已經白髮蒼蒼的老者走了出來。
他的臉上皮膚都開始褶皺在了一起。
整個人彎著腰。
看起來弱不禁風。
一雙眼睛看起來也渾濁到了極點。
他走到已經發瘋的李泰面前，輕輕的拍著李泰的肩膀開口！
「別怕。」
「王氏會幫你。」
「太原王氏傾盡一切也會幫你坐上那個位置。」
「甚至其他幾家也會不遺餘力的支持你。」
「有沒有兵不重要，世家會給你數不盡的錢財，數不盡的女人，讓你去收買這些將軍！」
「你沒有聲望也不要緊。」
「世家無數的讀書人都會為你造勢。」
「魏王只要去爭。」
「去坐上那個位置就好。」
李泰此時迷茫的看著眼前的老人道：「失敗之後便是你王氏也不能獨善其身的，你知道父皇對你們世家的看法，他需要藉口，也需要機會，你們這不是正好給他機會嗎？」
老人淡然一笑！
「魏王。」
「你也知道陛下在找藉口。」
「天下世家不光是我，大家都知道的，今上英明神武，雄才偉略。」
「他不會允許世家還是如此做大的。」
「世家和皇權註定了是不能共存的。」
「遲早是要到分曉的那一天的。」
「這一天只是遲早的問題。」
接著他原本渾濁的眼神開始變的亮了起來。
「但是殿下。」
「你不一樣。」
「老夫相信，殿下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老夫也知道殿下也是雄才偉略的人。日後也是要做天下明君的。」
「只是希望殿下能記住今日。」
「天下世家對殿下是忠心的。世家存在即是必然，歷史也證明了這一點。」
「天下世家什麼都不要。」
「一不要官職。」
「二不要土地。」
「三不要特權。」
「不會讓殿下為難。」
「只是想要殿下能一視同仁即可。」
「往後殿下登基稱帝。」
「天下世家必然對殿下感恩戴德。」
李泰此時臉色複雜，眼神中的瘋狂逐漸的填滿了他的眼睛。
「父皇一定會對世家動手嗎？」
老人依舊是笑而不語。
李泰第二次接著開口，不過開口的語氣就變成了肯定的語氣。
「父皇一定會對世家動手！」
老人則是正色的朝著李泰看過來。
已經有七十歲的老頭兒從懷中拿出來一把匕首。
緩緩的舉起來。
接著輕輕的朝著李泰跪了下來。
另外一隻手緩緩的朝著匕首上握了上去。
頓時鮮血流了下來。
老人眼神執著的看著李泰。
「王某代王氏今日與殿下歃血為盟，發誓今日之後王氏全族效忠殿下。殿下生，王氏生，殿下死，王氏死！若有違背，天誅地滅！王氏不存也。」
李泰則是愣了下。
眼神瘋狂的像是要吃人。
他輕輕的伸手朝王老頭兒的匕首上握了上去。
兩人的鮮血交匯。
李泰此時暗暗的下定了決心。
「本王登基之日。」
「本王在，王氏便在。」
王老頭兒緩緩的鬆開手，帶著血的手做了一個叉手禮。
深深的朝著李泰跪了下來。
「老夫代王氏全族叩謝陛下！」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泰則是緩緩的站著直了身體。
他沒有去看地上跪著的老頭兒。
反而是緩緩的轉身就朝著大殿深處走去。
腰杆也逐漸開始變的挺拔了起來。
他根本不管流著血的手掌。
一邊走一邊語氣森然的開口！
「老李家沒有孬種。」
「父皇當年是老二。」
「本王也是老二。」
「父皇能靠玄武門做皇帝。」
「本王也能！」
「父皇能開創盛世。」
「本王也未嘗不可！」
接著身影緩緩的消失在了原地。
很快一個年輕人進來扶著王老頭兒朝著門外走。
兩人離開了魏王府登上了馬車。
年輕人這才看著眼前的老頭道：「爺爺，您真的要賭上全族去支持魏王？」
「真的要這個時候動手？」
「您要知道。」
「那可是李世民啊。」
「是當年的那位秦王啊。」
王老頭兒則是臉色肅然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道：「糊塗！」
「正是因為他是李世民。」
「我們才不得不如此。」
「難道你要等著他徹底的用軟刀子將我們千年傳承都分割掉。」
「到時候成為待宰的羔羊？」
「正是因為他是雄主。」
「我們才不得不如此啊。」
「若是李泰能坐在那個位置上。」
「老夫何必如此呢。」
年輕人有些著急的開口道：「可是萬一.....到時候我們就沒有退路了。」
「李世民連自己的哥哥弟弟都能殺。」
「到時候他對我們也不會手軟的，」
王老頭此時輕輕揭開了帘子。
「狗娃。」
「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王朝，世家能存在這麼久，唯一的道理便是雞蛋永遠都不會在一個籃子裡。」
年輕人猛地回頭道：「爺爺，您的意思是？」
王老頭兒則是緩緩的放下帘子輕輕的開口呢喃道：「你要知道，陛下不只是有太子和魏王兩個嫡子。」
「我們還有的選。」
「這就要看長孫無忌了。」
「這時候他要比我們著急啊。」
「畢竟李承乾是最像李世民得那個。」
「他若是登基了。」
「他不會放過長孫無忌得。」
「好了，我們回去吧。」
「這大唐啊，也是該亂一亂了，如今得安定得讓老夫心慌。」
年輕人此時欲言又止得沒說話。
王老頭則是看著車頂喟然道：「狗娃，你是想問若是魏王或者李泰登基了翻臉怎麼辦對嗎？」
年輕人緩緩得點頭。
王老頭兒此時原本渾濁得眼神突然變的殺氣四溢，表情開始變的偏執起來。
「狗娃。」
「世家要得不是富貴，要得也不是長久得富貴。」
「我們要得是生來高貴！」
「我們生來就必須要高人一等。」
「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