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她走了

  微風拂過。

  苑鴛悠悠轉醒。

  雖然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但神志已經逐漸恢復清醒。

  多年來從事殺手職業,她早已養成了萬事皆要保持警惕的習性。

  即便是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她也依舊會保持冷靜的頭腦。

  她先是扭動腦袋,望了眼四周。

  這是一間很寬敞的大屋。

  清晨的陽光穿過白色的窗布,映射進屋內,將屋子裡映射的十分明亮。

  她強撐著身體,從床上爬起來,步履蹣跚的走到床邊,感受著照射在身上的溫暖陽光。

  她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生活多年。

  只有在陽光照射在身上時,她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苑鴛閉著眼,努力想著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依稀記得,那一日自己在揚州城外與叛軍血戰。

  其後,她受了重傷,而叛軍頭目走到她的面前,想要砍下她的腦袋。

  想到這裡時,她忽然怔了一下。

  尚能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似是看見了一張笑臉……

  那張自己朝思暮想的笑臉。

  是他……

  是他救了自己。

  苑鴛猛然回頭,審視屋內一切。

  難道,自己還在他這裡?

  正在苑鴛想著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李承乾的聲音。

  「她還是沒有醒過來的意思嗎?」

  「沒。」

  柳秋露失落道:「這都已經五天了,如若恩人再醒不過來,怕是……」

  「閉嘴。」

  李承乾忽而呵斥了一聲:「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

  苑鴛想要逃跑,可自己這一瘸一拐的,能跑到哪裡去?

  最終,她也只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來緩解尷尬。

  她直朝著床榻走去,迅速躺在床上,佯裝自己還在昏迷當中。

  時間不長,李承乾與柳秋露走進房內。

  見苑鴛還昏睡不醒,李承乾幽幽嘆了口氣。

  他接過柳秋露手中的藥碗,道:「你先下去吧,今天我來餵她喝藥。」

  之前,餵苑鴛喝藥的工作,都是由柳秋露來做的。

  畢竟盧婉潔還在府上,而且身為男子,他也要避嫌。

  而這一次,李承乾是真的有些絕望了。

  他心底里也開始覺得,這個可憐的丫頭,或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待到柳秋露出去後。

  李承乾走到床邊,將苑鴛扶起,讓其枕在自己腿上。

  隨後,拿起湯匙,細心地吹溫,一點點的餵苑鴛喝下去。

  或許是李承乾粗心大意,或許是他壓根沒去看苑鴛的臉。

  反正他是沒發現,此時苑鴛的臉已經紅的跟蘋果一樣了。

  待到為她喝完了藥,李承乾隨手將藥碗丟在一旁。

  看著床上躺著的人兒,李承乾幽幽嘆了口氣。

  「依稀記得上次見你時,瘦的就跟小貓一樣,柔弱到只淋一場雨就要大病一場。」

  「可現在,竟成了個能上陣殺敵的女俠了。」

  「要不你睜開眼睛,告訴我你這個傻丫頭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

  嘴上說這話,思緒也在腦海中涌動。

  那個自己昏死也要抱著貓的女孩……

  那個自己吃不上飯,也要捏著銅錢還錢的女孩……

  那個眼含淚水,撲在母親的屍體上,拒絕了他善意的女孩……

  這女孩,似是早已在他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他咬著嘴唇,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

  但手卻停留在半空,始終沒有落下去。

  良久之後,他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如若你能醒來,這次說什麼,我也再不會放你離開我身邊。」

  「哪怕是綁,我也要把你綁在身邊,做只乖乖的金絲雀。」

  「雖然是沒了自由,但也再不用擔心,你會死……」

  說完這話,他輕嘆口氣,隨即緩緩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而在他走後,苑鴛忽而睜開了眼。

  訓練苦,她沒哭。

  被逼殺人,她沒哭。

  獨自面對數千人,險些喪命,她也沒哭。

  但這一刻,回想李承乾的話,她卻哭了。

  那一聲聲傻丫頭,叫的她心裡暖。

  那醫生不讓她在離開他身邊,也使得她因經歷而被冰封的心逐漸融化……

  可很快,這融化的心,就再次被冰封。

  她看了眼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眼他離開的方向。

  她滿心苦澀。

  自己早已雙手沾滿鮮血,怎配得上他的感情……

  「對不起……」

  「我早已不配站在陽光下了……」

  ……

  晚間。

  李承乾來到她房間時,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

  李承乾覺得難受的同時,也覺得有些許的開心。

  她能走,至少證明她醒了,她還活著。

  她沒有為自己而死。

  李承乾摸了摸她躺過的床,被子早已沒了溫度,說明她已經走了很久了。

  韓奇略走上前,輕聲問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找尋恩人的蹤跡?」

  「不必。」

  李承乾搖了搖頭道:「以你這恩人的本事來說,若是不想被我們找到,就算我們將揚州城整個反過來,也是找不到的。」

  他直徑轉身走向門外,望著天空,忍不住苦笑。

  「看來,你是真的不想做金絲雀呀……」

  「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你,去追求你要的自由吧,只是以後千萬別做傻事兒了。」

  韓奇略三人看著李承乾離開的背影,發現他渾身上下竟充斥著一股落寞之意。

  柳秋露抿了抿嘴道:「真不知道恩人是怎麼想的,竟就這麼走了。」

  「不然還能怎樣?」

  韓奇略搖頭輕嘆道:「殿下身份尊貴,將來勢必會娶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為妻的。」

  「可這也不耽誤殿下娶恩人呀。」

  柳秋露滿臉不解的看著韓奇略道:「難道你看不出,他們兩人是真的有感情的麼?」

  「我當然能看得出來。」

  「可恩人的身份如何,你可有想過?」

  「連盧小姐那樣身世的女子,都只能做她的側妃,更何況是來自江湖的恩人呢?」

  韓奇略看了柳秋露一眼道:「這都看不透,只能說明,你還只是個孩子。」

  說完這話,韓奇略直徑邁步而走。

  柳秋露滿臉莫名其妙。

  「誒,你把話說清楚,怎麼我就是個孩子了?」

  「你給我站住,站住……」

  說著,她就追了上去。

  廖集站在最後也搖頭嘆息了一聲:「說的歡實,但我看你們倆也都是傻子。」

  「難道就看不出來,恩人這只是單純的,不想打攪殿下的寧靜生活?」

  「果真女兒的心事才是這世上,最難看透,最難捉摸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