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這字是誰寫的

  盧婉潔自打來了皇宮後,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那一次那傢伙帶她跑到太極宮前看煙花。

  早前的她,不說有多活潑,至少不會整日愁眉不展。

  偶爾還會去外面禮佛燒香,參加雅集詩會。

  可現在,這丫頭完全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每日都要去院中的小亭里坐著,望東望北,也沒個定數。

  以往小姐心有不快,就會自己悶在書房讀書寫字,謄抄詩集。

  可現在總是發呆,偶爾驚覺下雨下雪,才會會房間取件衣裳披在身上繼續發呆。

  作為她的婢女,紫桃也是心中腹誹。

  惱恨那傢伙一走就是一年,而且也不說回來看看。

  ……

  坤寧宮內。

  宮人們來來往往。

  似是誰都沒注意到,殿內有個傢伙,正抱著這坤寧宮的主人嚎啕大哭呢。

  許久之後,那傢伙似是被那坤寧宮的主人嫌棄,被直接趕了出來。

  那傢伙也知道,自己老娘是想讓自己趕緊去看看自己那盼著冬秋,數著日子等自己回來的未婚妻。

  守大門的紫桃見這傢伙過來,滿臉驚訝,心中滿是激動。

  心中因小姐而產生的惱恨也在見到他時煙消雲散了。

  不知怎的,紫桃忽然感覺眼前這人有些不一樣了。

  至於哪裡起了變化,她也說不出來。

  反正只覺得他身上多了幾分,讓人很舒適的親和氣。

  「殿……」

  一個字剛要出口,那傢伙便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隨後走到她的近前,笑問:「她人呢?」

  「在裡面,正在睡午覺。」

  「呵呵。」

  那傢伙輕笑了聲,隨後直徑邁步來到她的閨房。

  來到門口,兩名小宮女見到他來,心中滿是驚訝。

  她們連忙就要推門去叫醒裡面睡熟的人兒。

  李承乾卻將她們攔住,對她們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隨後,他自己躡手躡腳的走進了房間。

  房間內,裝飾樸素,一張臨床的書桌上除了擺放著文房四寶外,就只有一個木質的船模。

  這船模是李承乾做的,後來被李麗質毀壞一次。

  修復後,正趕上盧婉潔來宮內居住,所以他就乾脆將這船模送給了盧婉潔。

  旁的不說,這船模對於兩人來說,還有一定的紀念意義。

  畢竟當初兩人冰釋之時,李承乾就在做這個東西。

  李承乾邁步走到書案前,書案上擺放著幾張寫了許多殘句斷詩的宣紙。

  不得不說,這盧婉潔確實不負長安才女之名。

  字寫的好看不說,這詩詞也值得讓人細細咀嚼。

  不像李承乾,他搞出的那些詩句,雖被人讚嘆,但字寫的就跟蚯蚓爬過一般。

  若不是了解他的人,怕是都看不出來那潦草的字跡寫的是什麼東西。

  望著那婦人深閨,略有哀傷的詩詞。

  李承乾也不禁嘆了口氣。

  自打貞觀三年末開始,自己就在搗鼓著農場之事。

  貞觀四年又遠赴北漠,開始正式組建農場。

  他本以為四年中旬自己就能安排好一切,脫身回來。

  誰承想,中途又遇上了東北三番的事兒。

  這一來二去,就給耽誤到了貞觀四年年底。

  為了工程能進展順利,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這轉眼已經是一年半過去了。

  而他回來之後才得知,在半年前自己那老子就開始到處為自己甄選正妃。

  雖說盧青因為跟李承乾的那番談話對此事已經釋懷許多,對此事沒有過多意見。

  但盧婉潔心裡有沒有意見,有誰問過?

  不管在什麼時代,有幾個女子願與旁人共侍一夫的?

  說到底,盧婉潔也只是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但她明面上沒說,卻將那怨氣都寫進了詩里。

  看著眼前這詩,李承乾也在心裡大罵自己是個渣男。

  可這又能有什麼辦法?

  剛剛他還在與李聽雪說這事兒。

  身在帝王家,有幾個能得自由?

  不都是身不由己麼。

  倍感無奈的同時,他也覺得心疼。

  心疼這丫頭將那些事兒都悶在心裡,什麼都不與自己說。

  甚至在給他寫信時,話語中寫的也都是對他的思念,對他的關懷。

  李承乾轉過頭,看了眼床榻,那年陪他一同陽澄湖抓螃蟹的丫頭。

  李承乾還沒有想過會有今天光景。

  他一直以為,自己會一直玩樂下去,不問政事。

  可現在,他也還是被卷進了這深不見底的深淵當中。

  雖然心中很不情願,但他還是忍不住去想。

  未來,如果自己真的當上了皇帝會怎樣。

  自己能主宰得了這個天下嗎?

  自己真的能比李治做皇帝做的要好嗎?

  餘暉清減,暮色漸濃。

  床上傳來啪一聲,女子一巴掌拍在胳膊上,睜開朦朧睡眼。

  「怎麼這時候就有蚊子了呀……」

  她呢喃一句,隨後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竟已經到了傍晚十分。

  見此情景,她猛然坐起。

  胡亂的穿好鞋子,一邊穿衣服,一邊埋怨身旁的紫桃。

  「不是說了,過了正午就叫我起床的麼,怎麼都這個時辰了呀……」

  這段時日,她一直都在長孫皇后這裡學習規矩。

  怎樣持家,怎樣主持事物,怎樣當一個可守本分的賢妻良母。

  中午能休息一個時辰,也是長孫皇后見她消瘦,特許給她的。

  開始時,她還睡不著,但到後來她也就接受了,每日中午都會小憨一會。

  誰知今日院內的丫頭,竟沒一個叫她起床的。

  雖說長孫皇后生性溫柔對她也好,不會因此怪罪和責罵她。

  但她心裡的那份自責,就已經夠讓她難受的了。

  紫桃抿著嘴,笑而不語。

  見她那副憋笑的模樣,盧婉潔更氣不打一處來。

  她直抬手一巴掌拍在紫桃的頭上。

  「你這丫頭,還嘲笑我,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找個莊稼漢隨便嫁了?」

  「別呀……」

  雖然頭被打的不痛,但紫桃還是有些委屈道:「小姐您可是早就答應我,要給我尋門好親事的。」

  「嘿,你還敢多嘴。」

  「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盧婉潔直接張牙舞爪的朝著紫桃撲去,握著小粉拳,追殺紫桃。

  也就在追殺到書案前時,她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

  在那她寫了無數詩詞的紙上,竟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行小字。

  「貞觀五年四月十三,李承乾到此一游。」

  見狀,她猛然回頭,望著紫桃問:「這……這是誰寫的?」

  「還能有誰,當然是殿下本人寫的了。」

  紫桃滿臉委屈的揉著腦袋:「我剛還想說,殿下都坐在外面等了小姐一下午了。」

  聽聞這話,盧婉潔直撞開門,跑到屋外。

  老遠,就看見那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院中的小亭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