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歡點頭,道:「姨娘說的不錯,並不只是陛下的天下。��
長孫皇后暗中引導的問道:「易兒此話何意?」
李易歡淡淡的道:「大唐除了李氏皇族,還有五姓七望。」
李二心裡一沉,繼續扮演智商不足的老父親角色,問道:「五姓七望怎麼了?」
李易歡低聲道:「姨娘,老爹,這話咱們關起來說,本來我說了也怕你們擔心,但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紅薯既然在我手裡,這個問題遲早都要面對。」
「說句驚世駭俗的話,李唐立國才多少年,五姓七望又存在了多少年?」
李二兩口子心底一涼。
這孩子,什麼話都敢說。
不過,也是大實話。
「李唐立國至今,奉行的是與士族共天下。」
「前隋之亡,亡他的不是天下百姓,而是煽動天下百姓的士族。」
這話,很大逆不道。
李二兩口子臉色不變。
李易歡繼續高談闊論:「如今士族的代表就是五姓七望,五姓七望互相通婚,盤根錯節,織成一張可怕的關係網。」
「這張網,就連當今陛下也要畏懼三分。」
李二暗中咬牙切齒。
何止三分!
李易歡嘿嘿一笑:「不過,五姓七望也不好過,陛下可不是前隋的楊廣,殺敵不成反遭殃。」
「究竟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關鍵在於民心。」
「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民心怎麼來?俗話說,民以食為天,誰讓天下萬民吃飽飯,萬民就跟著誰走。」
李二不動聲色的問道:「兒子,你這話不對,五姓七望在民間聲望身高,很受百姓敬仰啊。」
李易歡恥笑道:「老爹,你怕不是對敬仰有什麼誤解?百姓那是敬仰五姓七望嗎?五姓七望對於百姓而言,恐怖非常,可隨意主宰萬民生死。」
「因此,百姓心中對於五姓七望只有畏懼如虎。而事實確是如此,五姓七望的確猛如吃人老虎。」
李二豁然開朗。
長孫皇后也忍不住神色微變。
一針見血!
但是,這種見底,無論是李二陛下還是此前的帝王,都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
李易歡嘲弄的道:「真正對於五姓七望敬仰的人,是那些讀書人。不過,讀書人的敬仰卻充滿功利之心。」
「因為,讀書人想要有出頭之日,僅僅是學識石不夠的。若沒有士族舉薦,天大的本事也要碌碌無為一生。」
李二不服氣的道:「這話不對了,朝廷不是還有科舉嗎?」
「呵——」
李易歡氣笑了。
遭受如此鄙視,李二陛下第一次沒有生氣,反而心生無限期待。
李易歡嘆息道:「科舉……若沒有人舉薦,你有機會參加科舉嗎?」
李二啞然。
的確,此時的科舉制,並不徹底。
讀書人想要參加科舉,就必須去世家大族遞門帖,成為別人的門生。
古人最將尊師重道。
成了別人的門生,一生也就刻上了別人的影子,榮辱與共。
李易歡一拍桌子:「這種人就算考上了,被朝廷冊封官職,就是有天大的才華,最後是為他的恩施賣命,還是為朝廷賣命?」
李二心裡一抖,手腳冰涼。
長孫皇后悄然握住來他的手,才帶給他一絲溫暖。
李易歡摸摸鼻子,自我嘲笑道:「歪樓了,咱們言歸正傳。」
「歪樓?」
李二兩口子不解。
李易歡道:「就是跑題了,現在說紅薯。紅薯了可以解決百姓最基本最重要的衣食住行的食,陛下若是知道了紅薯,會如何反應?五姓七望知道了又會如何反應?」
「咱們家到時候可就門庭若市了,面對陛下和五姓七望的橄欖枝,你選哪個?」
李二陛下急道:「兒子,你傻啊,當然是陛下!」
李易歡一瞪眼:「屁!」
李二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怒道:「混小子!你不想著報效陛下,該打算報效五姓七望不成?」
若是如此,你可別怪你爹大義滅親!
長孫皇后也是花容失色。
她對李易歡越看越喜歡,若這孩子真的選擇投效五姓七望……
長孫皇后也柔聲勸解道:「易兒,你可要想清楚,這可關乎你以後的前程。」
李易歡果斷的搖頭:「前程不重要,命才重要,有了命才會有前程。」
李二陛下冷哼一聲。
不孝子,瞅你那貪生怕死的勁兒。
李易歡笑道:「陛下也好,五姓七望也罷,我與他們兩個相比,就是世間一塵埃。神仙打架,我一個凡人摻和進去,那不是盼著早投胎嗎?」
李二吃驚的道:「袖手旁觀!」
這談何容易?
李易歡點頭道:「然也!」
「紅薯我一直沒有暴露出去,就是害怕被陛下,或者五姓七望知道了,到時候逼我站隊,無論選擇哪一邊,都落不了好。」
「兒子,你誰也不選不就成了?」
「老爹,你沒聽說過嗎?最先死的就牆頭草,因為在勢均力敵之時,牆頭草決定勝利傾向於哪一方。雙方為了消除這種潛在的變數,肯定聯手先滅了牆頭草。」
李易歡無語的:「你讓我誰也不選,那是讓我早點死啊。」
李二汗顏道:「老爹沒想到那麼多。」
長孫皇后花容失色的道:「易兒,那咱們家豈不石進退維谷了?」
李二默默點個讚。
不愧是朕的皇后,就是會替朕套話。
李易歡嘿嘿一笑:「姨娘你放心,這不是有我的好二弟嗎?」
李二兩口子一愣。
這孩子,啥時候給程處默挖坑了?
「老爹,姨娘,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那個叫程咬銀的程咬金的堂兄弟的乾爹,他真以為我傻啊?」
「他就是程咬金!」
李二兩口子:……
這孩子早就知道程咬金的身份了,怎麼看出來的?
李易歡斷定的道:「我早就知道他為了什麼來的,裝作被二鍋頭吸引,就能矇混過關?我是那麼憨的人嗎?」
「再說了,你瞅瞅盧國公家大公子的模樣,簡直就是和盧國公一個模子刻出來。程咬銀這個堂叔若是真的存在,那指定是盧國公唄自家兄弟帶了綠帽子。」
噗——
李二兩口子噴了。
「咳咳咳——」
李二差點岔氣了,喝道:「混小子,不許胡說八道!」
李易歡翻了個白眼兒:「這不算胡說八道,我就是這麼分析的。所以,這紅薯早就被盧國公偶然得知了,奔著紅薯來的。」
「你看看,剛才他家的大公子說要跟著我種地,還學種紅薯,這目的還不明確嗎?」
「你以為,就為了二鍋頭,堂堂盧國公會讓兒子和我義結金蘭?你兒子我英明神武是沒錯了,不過還沒到人見人愛的地步。」
李二一捂臉。
後面這半句話真賤。
連溫婉的長孫皇后也替他燥得慌。
李易歡狡黠的道:「他沒想到,我故意認他做乾爹。盧國公這麼護犢子的人,認了我這個乾兒子,以後不能看著我倒霉吧?」
李二聽了這話,心裡憋屈極了。
朕的兒子,還需要那個活土匪庇護?
簡直丟臉!
朕的臉沒處擱了。
長孫皇后卻不解的道:「易兒,你怎麼只為盧國公一定能庇佑你一生呢?」
李易歡正色道:「縱觀整個大唐的幾個國公,只有盧國公看似魯莽,實則精明。這就是一個不老的常青樹,長孫無忌這個大聰明,看起來聰明,和盧國公差遠了。」
長孫皇后面色古怪。
突然間把娘家哥掀出來了,本宮就不該問這個問題。
還大聰明?
說反話呢!
李易歡卻沒有深談,寬慰道:「老爹,姨娘,你倆儘管放心,盧國公盯上了紅薯,以後紅薯推廣出去,那也是經盧國公之手,與我無關。」
「最多,五姓七望以為我是攀上了盧國公的高枝兒,恰巧盧國公走了狗屎運,為朝廷立了一大功。」
朕那個窩嘈!
你小子如意算盤打的噼里啪啦響,把一堆人全算計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