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剛進大殿,就聽到李二陛下的一聲怒吼,著實嚇了一跳。
李二陛下對於魏徵,一向是愛極恨極。
畢竟,冰火兩重天的感受,實在是不好受。
不過,從未見陛下這麼一副想吃人的模樣。
眼睜睜看著禁軍把魏徵押走了,程咬金一點也不擔心。
本來,他和魏徵就不是一個陣型的。
再則,他也瞧魏徵不太順眼。
這個魏噴子,還檢舉他囂張跋扈來著,還說他盧國公混帳一個土匪。
從此,活土匪的稱號就響徹朝野。
看到魏徵吃癟,程咬金就開心。
李二陛下見到程咬金,不愧是帝王,當即就把心頭怒火壓制住了。
待程咬金唉聲嘆氣的出宮後,李二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個便宜兒子好像對朝廷不太感冒,身為大唐皇帝,李二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大唐子民人人愛戴他,自戀狂也不敢如此想。
自古以來,能夠讓百姓安居樂業者,才能獲得百姓真心擁護。
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就是如此。
李二決定探探便宜兒子的口風,對於五姓七望觀感如何。
只有確定了這一點,他才好繼續下一步。
畢竟,大唐對於五姓七望敬仰者如過江之鯽。
大唐立國至今,他李二的女兒,都比不上五姓七望庶出之女金貴。
何其混帳!
李二越想越氣,當即就前往萬年縣的便宜兒子家。
……
李易歡府邸。
後院一股子怪味兒。
幾個人正在支撐起一口大鍋,遵從李易歡的交代,熬著什麼東西,還拿著一根大粗棍子不停的在鍋里攪動。
據說,熬豬油能制肥皂。
真假不知,試驗一下。
也不怕別人偷師,反正他們也不曉得這是啥玩意兒。
李易歡作為監工,就躲到前院來了。
看到老爹氣沖沖的回來了,也沒問他發生了什麼。
這個老爹,有了姨娘忘了兒,失蹤了好幾天,可算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個兒子。
不過,李易歡有事要忙,可沒空管他心情如何。
李二不樂意了,黑著臉問道:「兒子!你沒看到我這麼生氣?」
李易歡淡定點點頭,沒說話。
「你就不問問我為何這麼生氣?」
李二憋得慌。
這是兒子對老爹的態度嗎?
你個不孝子!
李易歡嫌棄的揮揮手道:「你自己找地方玩去,我忙著呢。」
李二:「……」
朕去你大爺!
你個逆子!
李易歡「咦」了一聲,像是想起來了什麼,扭頭問李二陛下:「那誰,你的隨從呢?」
李二聽到這個就更來氣了,臉越來越黑,冷冷的道:「這個老魏越來越放肆了,從來就沒我這個老爺當回事,動輒就指責於我。」
「從前,我也就忍了,一個人在外經商,與我風裡來雨里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我是受夠他了,這次我決定讓他滾蛋,我們李家不需要他了。」
李易歡突然就好奇了,瞅著怒火中燒的老爹,樂呵呵的問:「老魏怎麼惹你了?」
李二臉色冰冷的道:「怎麼惹我了?一頭犟驢,你說還能怎麼惹我?」
李易歡腦子裡忽然划過一個人名——一個歷史名臣。
他笑了笑:「算了,我先不忙了,給你講一個故事。」
李二懵了:「講故事?」
「對,同樣是一個犟驢的故事,可不是你這個隨從能夠相提並論的。」
李二來了興趣,興致盎然的問:「說說看。」
「咱們大唐有一個犟驢,叫做魏徵。」
李易歡剛出口,李二就拍了一下大腿。
太對了!
不虧是朕的……便宜兒子,說的一點都沒錯,這魏徵可不就是一頭犟驢。
李易歡繼續正色:「今天我要講的,歷史一個鐵骨錚錚的錚臣,與一個千古一帝的故事。」
李二差點就吹鬍子瞪眼了。
剛開始還犟驢,怎麼眨眼就鐵骨錚錚的錚臣了!
兒子!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朕想聽你鞭撻魏徵,可不是吹捧……咦,好像有什麼不對。
兒子說千古一帝?
李二渾身一震。
魏徵是鐵骨錚錚的錚臣,朕是大唐皇帝,那也就是說,在這個兒子眼裡,朕就是千古一帝了。
李二臉紅了,謙虛的道:「什麼千古一帝,不至於……不至於啊……」
這才剛登基,正處於貞觀初年,百廢待興之際,被從天而降的兒子這麼吹捧,實在是臊得慌。
「閉嘴!」
李易歡一聲暴喝。
李二都被喝懵了。
李易歡瞅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四周,慶幸自己沒有使用僕人的惡習。
他瞪著眼道:「嘴巴亂說,你活膩歪了?」
李二:「我……」
李易歡冷著臉道:「別你的我的,你這話要是傳出去,咱爺倆就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李二心裡憋屈,又沒法解釋,還是沒能夠熟練的在帝王和李易歡他爹之間任意轉換身份。
「那個……陛下也不會因言獲罪吧?」
「你懂個錘子!」
李易歡氣的牙痒痒。
「帝王終究是帝王,就算是陛下不在意,可是身邊狗腿子那麼多,獻殷勤的多了。」
「帝王的一言一行,最容易被身邊的狗腿子過度領會。萬一哪個王八蛋自作聰明的以為領會聖意,弄死咱爺倆以後還去向陛下邀功,你信不?」
狗腿子?
李二心裡一陣惡寒。
你小子就是這麼看待朕身邊的滿朝文武的?
不過,這話說的的確在理。
身為帝王,李二最能感同身受。
李易歡丟給老爹一個噤聲的眼神兒:「你別打岔,我要繼續將千古名臣和千古一帝的故事。」
李二險些又濕了。
兒子要拍他的龍屁,問題是兒子還不知道他就是那個千古一帝,這感覺……爽也!
「陛下的容人之量,不可為寬廣。魏徵鐵骨錚錚,可是鐵骨錚錚的人都有一個毛病,脾氣倔,嘴巴臭,一字一把刀,刀刀戳心窩子。」
李二又忍不住一拍大腿:「對啊!」
「你能不能閉嘴!」
李易歡那個氣啊。
「你能不能讓我好好說話?」
李二尷尬的摸摸鼻子:「你說。」
「魏徵以直言納諫聞名,聞名到什麼程度,以下這個故事可見一斑。」
「某天,陛下想起來宮中進獻的一隻鳥兒,剛好也累了,就拿出來在手機把玩兒。」
轟隆——
李二懵了。
一道無聲驚雷劈中他了。
又後脊背發涼。
李易歡還在繼續講故事。
「剛巧,魏徵來了,陛下趕緊機智的把鳥兒藏進了袖中。」
「魏徵今天也是奇怪也哉,平時惜字如金,絕不廢話,今日卻嘮嘮叨叨。」
「陛下那個急啊,這個魏徵今天是不是病了,怎麼這麼多廢話,再不走,鳥兒就捂死了。」
李二見了鬼一樣的眼神兒盯著便宜兒子,喃喃的道:「他就是想讓陛下把鳥兒捂死……」
李易歡豎起一個大拇指,生平第一次發現老爹的智商還是在線的。
「被你說中了,魏徵最後終於稟報完畢,竟然問了陛下一句……」
李二很順溜的就接過話:「陛下,鳥死否?」
李易歡驚訝了。
老爹都學會搶答了。
他點頭道:「正是如此。」
他又問老爹:「你說,魏徵如此膽大妄為,陛下是如何處置於他的?」
李二奇怪的盯了李易歡一眼,面無表情的道:「打入大理寺!」
李易歡心裡惦記著肥皂的事,也就沒注意老爹奇怪的表情,聽了這話直接一撇嘴。
剛誇你,你智商又掉線了。
攤上這麼一個智商不足的爹,真是……就這樣吧。
反正也沒得選。
李易歡凝重的道:「陛下不僅沒有降罪於他,反而更加重用魏徵。並且,還說了一句千古名言。」
李二驚呆了。
朕說啥了?
朕不知道啊!
李易歡一字一句的道:「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見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咔嚓——
李二如同被雷劈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