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食肆生意的，對味道都很敏感。
臭味......
這讓食肆掌柜不由皺起眉頭：「你確定這是同福食肆用的油？」
快活林掌柜點頭：「沒錯，這就是。」
「你怎麼弄來的？」食肆掌柜又問道。
快活林掌柜搖了搖頭，輕笑一聲：「哪來的你不需要知道，這可是我現在的飯碗。」
食肆掌柜面色不悅。
曾幾何時，在快活林還是整個懷貞坊最大食肆的時候，他要看面前這個男人的臉色。可現在......身份顛倒了過來，他可以拿捏這個男人了。
快活林掌柜見他神色，臉上沒什麼神情變化，可心裡冷笑了起來。
自己折在了尹煊手裡，沒本事，也沒那個膽氣去報復尹煊。
那小子就是一頭、一條，嗯.....一隻狐狸精，吃人的那種，他現在不敢去和他折騰。
可面前這個？
之前在自己手心裡就翻不了跟頭、被自己拿捏死死的食肆掌柜，現在看自己落寞了，就敢在自己面前造次了？
快活林掌柜不由分說，直接起身，一邊拿起倒出來的那碗油，就準備收回自己瓦瓮里。
「哎，等等，您這是何意？」食肆掌柜連忙攔住他。
快活林掌柜很是冷漠地開口：「既然你不願意買，那我自然是要去問第二個買家。」
食肆掌柜語氣柔和了幾分：「您瞧瞧這話說的，我哪有說不買了。」
「我只是在猶豫......您像是我們這種食肆，用不用得著這種好油。」
說著，他手往快活林掌柜手上一搭，輕輕向下一壓：「您看這麼著，我且拿過去試試，若是好了，價錢合適，我就買下來，怎麼樣？」
快活林掌柜輕蔑一笑，點了點頭。
話說的好聽，實際上就是不信自己手裡拿出來的油，就是同福食肆用的油。
不多一會，這家食肆老闆從廚房裡出來，看著手裡的菜，有些驚訝。
這一碗看起來顏色不好，也有一些臭味，可入了鍋，加熱之後，竟然有一股子香氣迸發了出來。
用了油並不能讓他的廚藝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的確是讓他做出來的菜增色不少。
尤其是混上油里自帶的香味，竟是讓水煮出來的灰撲撲的菜式，多了一絲誘人的姿色。
食肆掌柜端著新菜出來，看著快活林掌柜，拔高了些聲音：「你這油，是怎麼賣的？」
如果便宜的話，他倒是可以入手一些。
要是和動物油脂、甚至是和芝麻油一樣貴的話，那還是算了。
「三十文，一罐。」快活林掌柜哐當一聲，把瓦罐放在桌子上。
食肆掌柜心裡咯噔一下。
不是這個價格太貴，而是太便宜。
一兩豬肉就要五十文，一兩芝麻油更是要一百多文。
這一罐少說也有一斤的量，只有區區三十文？
「您沒說錯價？」聽到這個價格，食肆掌柜的態度又恭敬了起來。
快活林掌柜點點頭，彈了一下瓦罐，一臉風輕雲淡：「你沒聽錯，這一罐就是只要三十文錢。」
食肆掌柜立馬從櫃檯里取出三十文錢，放在桌上。
銀貨兩訖。
快活林掌柜拿了錢之後，立馬離開。
第一家推銷很是成功，這讓他心情有些愉悅，剩下這兩罐也還算順利，跑了四家食肆就賣了出去。
等九十文錢拿在手裡，他又笑出了豬叫。
雖然成本還沒完全收回來，可他已經看到了光明的未來，十四文錢換九十文錢，拋去柴火之類的成本，淨賺七十有餘。
算下來一月竟是能和自己之前開食肆的時候差不多。
快活林掌柜往懷貞坊唯一一家旅店走去。
住旅店可不是一件便宜的事，一晚就要十文，之前沒著落的時候，哪怕懷裡還有一百多文他都捨不得。
現在他捨得了，不僅捨得，還給自己買了一身新衣裳，雖然是麻布的——打貞觀年以後，他就沒穿過麻布衣服了。
快活林掌柜美滋滋地哼著小曲，感覺眼前的路，越來越寬。
同福食肆的生意越做越好。
門口炸串鋪子是看起來最火爆的，坊里的孩子們手裡要是能拿到一個銅子，準會來買一串炸串。
大人們也愛時不時的過來吃上兩串。
不過最賺錢的，依舊還是食肆的營生。
這段時間李世民、程咬金來得不多，秋闈前後，正是朝廷忙碌的時間。
倒是那群讀書人來的很是勤快。
尤其是秋闈之後，他們中更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一群人聚在一起，唉聲嘆氣，沒了往日的神采。
幾個人落座之後，點了一份紅燒肉、一百文左右的炸串，就是一整個詩詞酒會的全部食物。
吳有道嘆了口氣，興致沒前些日子高：「今日秋闈放榜，我等竟是一個沒中。」
科舉六科。
他們這一群人，除了秀才科之外，其他幾科都有人報。
不過科舉沒中是常態，中了才是歡天喜地的大好事。
這話讓這群人有些意興闌珊，忽然一個人開口提議起來：「我們中大半都是報的算科，不如這樣，今日的行酒令，便是以算數為題。」
「令官出題，十息做數，余者依次作答，答出者吃肉，答不出者罰酒，題目再傳給下一個人。」
「諸位以為如何？」
這人的提議得到了認同。
商議了一番，很快推舉出一名令官來。
令官夾了一筷子紅燒肉，然後開口問道：「今有積一百四十四步，問為方幾何？」
這是一道開方題。
幾個人開始掐著手算了起來。
開方這一概念，自東漢起就在這片土地上誕生了出來，《九章算術》中有著詳細的記載，開方的方法用籌演算。
這一題不算難，可在十息之內作答，於他們而言，還是有些難度。
直到第三個人，才給出答案。
「方為十二。」
正在做題目的尹露露豎起耳朵，小眼聚精會神地盯著這一群人，眉頭皺緊，像是盤算著什麼想法似的。
令官想了想，又開口問道：「今有一塊方田，橫長二十七步，豎長十五步，問田的面積為幾何？」
方田，指的就是直角四邊形。
酒令行下，依舊是第二個人才做出回答。
這讓尹露露眼裡神色又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