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麼比?
難道靠他們那一顆不服輸的心嗎?
倘若真這麼做了,那大抵就成了一樁天大的笑話了。
這種已經不是廚藝上的赤裸裸的差距,更是讓這些食肆的掌柜們,更為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差距。
美食他們趕不上。
可…
其他方面,他們覺得自己應該總是能做到的,甚至單獨在服務這一項上,不少食肆認為自家都是要勝過同福食肆的。
一群勉強接受過幾天培訓的讀書人,又怎麼可能會比得上,他們經過精心培訓,然後練出來的夥計。
他們心裡還抱著一絲幻想。 ❋
就算美食不行,只要其他的趕上了同福食肆的水準,甚至還要做得更好一些,這樣自己的食肆,總算是能保住,那些用雅間的客人了吧。
事實給了他們一記狠狠的巴掌。
哪怕他們也能忽悠到,願意在他們食肆花上一百貫的客人。
可…他們做不到尹煊這樣。
有這麼大的魄力,免費把這些茶葉給拿出來。
多多少少得賣一些錢吧。
「總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起同福食肆的美味。」等涼菜端上來,一個人才勉強一笑,緩緩開口。
這話說出來,有幾分自欺欺人的意味,也有幾分妥協的意味。
旁邊的人斜眼瞥了他一下。
這…
叫什麼話?
吃不起同福食肆的人是有,可他們口袋裡才多少錢——不是說看不起這些人的意思,而是食肆的定位。
現在坐在這個包間裡的,哪個手裡的食肆,不都是有頭有臉的。
他們的定位,從一開始就是接待達官貴人。
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要他們捨棄自己原本的食肆定位,去做和懷貞坊現在小吃街差不多的勾當?
「倒也不是不行。」那個人的話,讓包廂里又沉默了一陣,等幾筷子下去,各人分食了一些涼菜後,一個人緩緩開口,「量小但多,也能掙到不錯的數目。」
他一點桌子,瞄了一眼窗外:「你們知道,懷貞坊這些個小吃,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嗎?」
大多數人都搖了搖頭。
最開始說話那人愣住,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同桌們。
說起小吃的這人神秘兮兮一笑:「說出來嚇你們一跳,要不是我真的動過這個念頭,還去請教過,這數字說出來我都不太信。」
說著,他頓了一下,賣了下關子。
其他人有些不耐煩。
揮著手,催促著他。
那人又夾了一筷子涼菜,吃完了後,慢條斯理地說道:「這生意差一些的,一個月能有個七八貫入帳。」
「尋常、大多數,都是一個月十多貫。」
「好一些的,甚至能到二十貫以上。」
滿桌人紛紛側目,眼裡滿是驚訝。
一個人詫異出聲:「這麼多的?」
「可不。」那人嘆了口氣,「一開始,我也是不信的,給他們打了半個月的下手,在他們身後學習,親眼見著的。」
「一天四五百文、六七百文的銅錢入帳。」
「有時候甚至還能破千。」
一個月十多貫、二十多貫,以前不會被這群人看在眼裡,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他們一個月的收入,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水平。
看上去不用專業,反正差不多。
可是…
一個小吃攤的成本才有多少?總不可能比他們一整個酒樓食肆的成本還要高吧?
他們是真的心動了。
說小吃的那人,抿了口茶水,又接著道:「反正我現在是看開了,明日便準備將自己那間食肆出手,去弄個小吃攤位來。」
「千說萬說,還是活下去最重要。」
有人也被他說得心動,可畢竟他是沒了解過這些的,此時此刻,心裡有些發憷,他琢磨了下:「你是準備開在懷貞坊?」
「我記得你家不是……」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說小吃的那人揮手打斷。
「我家在東市那,然後我在懷貞坊開一個小吃攤,我是瘋了吧。」說小吃的這人搖了搖頭,一臉不解,「我就是要在東市開一家。」
那個人接著問道:「東市?可…東市能比得上懷貞坊嗎?」
這是一個思維定式。
做買賣去東市、想要吃什麼東西,那就只能去懷貞坊。
「為什麼不?」說小吃的那人反問了一句,猶豫了一下,他本來只是想說一下自己的想法,不打算透露得太多。
可是…同為天涯淪落人。
況且他也明白,若只是自己一人,起步的就慢,若是能多幾個人,相互扶持一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想到這,正好酒水也上來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還沒喝,就有幾分醉意:「這算是兄弟和你們交個底。」
「小吃的基礎是什麼人?其實是人。」
「是人,就有口腹之慾,挑著那種人多的地方,去售賣東西總歸是沒錯的。」
說著,他頓了一下,一口酒入肚,然後接著說起來。
「你們可千萬別小瞧東市,以前沒多少小商販樂在那做生意,可現在不同了,這東市的主官何許人也?」
「那是正陽公的妹妹。」
「現在東市在景澈娘子的治理下,井井有條,欣欣向榮,現在去做小吃的生意,總歸是不會虧的。」
「我今天…說是來與你們同行,見識一下同福食肆的雅間,其實是為了博正陽公一個好感,學一些小吃的技術。」
「不管未來如何,我是定然要去東市做小吃生意的了。」
除去明月樓、春江樓這些,在同福食肆侵吞了市場後,依舊還活得不錯的食肆外,不少中小規模的食肆掌柜有些心動。
有人點頭。
有人猶豫不決。
最開始說話的那人張了張嘴,有些茫然。
他有些話想說,可現在說不出口了。
他的那句話,其實指的是,貴人們總會有一些用不起同福食肆包廂的,做他們的生意就是了。
結果倒好…
怎麼一下子話題就歪到這種程度,一個、兩個都不打算去做食肆,轉頭去做什么小吃?
他索性把嘴閉緊,不再說話。
不解釋了。
他覺著自己要是解釋的話,說不定會引來一通胖揍,再說了…小吃攤的生意,也讓他動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