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那麼的理直氣壯。
理直氣壯到，李世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自己想的太複雜了，他以為尹煊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對世家門閥做一些什麼。
但…
尹煊是個純粹的人。
這東西是造福百姓的，造福百姓的東西，尹煊向來都是拿出來得乾脆。
他從未借過百姓的勢，對自己的仇敵出手過。
嗯…門口被丟臭雞蛋什麼的，那不算，那是百姓自己聽到了風聲，氣憤不過，自己主動去乾的。
是自己起了幾分小人之心。
李世民琢磨了下，擺了擺手：「可你也說了，百姓也不一定會信，這東西又該如何推廣下去？」
尹煊覺得李世民是犯了癔症：「讓他們信了不就好了。」
嗯？
李世民有點茫然，怎麼讓他們信？
難道真的要孤注一擲地去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些。」尹煊嘆了口氣，「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下。」
李世民點了點頭，隨口回道：「是有些累，你也知道，波斯王及其臣子訪唐，總歸方方面面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了臉面。」
尹煊又嘆了口氣：「我的意思是，你的腦子是不是有點不太夠用了？」
李世民挑起眉毛，眼神危險起來。
這是…在罵自己蠢？
「正陽這是何意？」他開口問道，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有尊嚴的！
尹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眼：「推廣，讓他們看下去不就好了。」
「沒必要像你揪心的那樣，一個東西出世，非要全天下地去推廣，火車這些東西都只是特例。」
「按部就班下去難道不也是一件好事？」
李世民愣了一下，抬手一拍自己的腦袋，這段時間他忙昏了頭，把這個顯而易見的事給忘了。
「也是，先取一鄉之地……」李世民喃喃自語，開口說道。
他還沒說完，就看到尹煊那道鄙夷的眼神。
心裡咯噔一下。
自己這又是忽略了什麼？
取一鄉之地先做試驗這不是挺正常的，就像火器剛出的時候，拿一營之軍，用來練手火器一樣。
尹煊說道：「一鄉之地推廣是挺好的，但你的目的不是為了讓百姓們信嘛，你這麼一搞，這一鄉的信了。」
「可其他的鄉就會信了？」
「這樣一鄉、一鄉地推廣下去，得推廣得多慢。」
李世民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依正陽之意，該如何辦？」
尹煊面無表情，開口說道：「每一鄉、一縣之地，莫不過有地主富翁之家，差他們取幾十畝地，按間苗法種地。」
「等收成時，兩地相作比較便是。」
「若是有成，平白多一成糧食，若是此法無效，受損得也不過是一些地主富翁，不傷及百姓。」
李世民一挑眉毛。
這是個好法子，就是得罪的人有些多。
「你是個夠心狠的。」李世民琢磨了半天，最終只從嘴裡吐出來這麼一句話。
尹煊瞥了他一眼，淡然說道：「他們占了百姓那麼多便宜，自然也要擔得那麼多的責任，否則要他們何用啊。」
李世民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臉疲憊：「你倒是說對了，我這些日子確實過於疲憊了一些。」
「不如正陽你請我吃飯，做些滋補的吃食。」
心頭一塊石頭落地，他臉皮也漸厚了起來。
尹煊敲了敲桌子：「我這倒還真有一些滋補的湯，不過…免費是不可能的，就看你喝不喝了。」
「多少錢？」李世民養成了問價的好習慣。
他可不想等自己吃完後，尹煊這報出來一個「一百貫」乃至於更高的天價，掏是掏得出來，可接下來的日子就要省吃儉用了。
「十貫一盅。」尹煊開口。
李世民一挑眉毛：「有點高啊，便宜些，一貫怎樣。」
「黨參蟲草燉乳鴿。」尹煊介紹起來，「你聽聽這個名字，便宜不了的。」
李世民吞了口口水，黨參、蟲草這等補益之物，他是不少吃的，不過…藥膳這東西做出來可不是那麼容易入口的。
這東西，尹煊做出來的總不會難吃吧。
他點了點頭，同一旁的侍衛招呼一聲，侍衛摳摳索索，摸出來幾張一貫的紙鈔，還有一些散亂的銅錢。
狄仁傑收下錢。
尹煊就往廚房去，黨參蟲草燉乳鴿，這道湯品是不在菜譜上的。
倒不是說有多難做，材料是很簡單的，不過是黨參、蟲草、乳鴿，再加上一些枸杞、紅棗一類的輔料。
主要是做起來得用心一些。
而且這東西雖然不能歸類為藥、甚至連藥膳都算不上，可總歸是和藥占了點關係的，萬一吃出什麼毛病來，可不是好事。
食肆就曾出過這樣的事。
小龍蝦夜宵剛出來的時候，就有人小龍蝦過敏，他自己覺得不舒服，硬是不說，吃了半盆同桌好友才發現他不對勁。
最後送到醫館，甚至是李淵託了關係，從太醫署差遣了幾個大夫過來，才把這人給救回來的。
這把尹煊嚇了一個心肌梗塞。
雖然…沒有人造謠食肆飯菜有毒、也沒人認為這是尹煊的責任。
總之，這給尹煊提了個醒。
當然，最終的結果是好的，這個人甦醒後依舊活蹦亂跳的，只是尹煊給他做了個過敏源測試。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能吃哪怕一口蝦。
順便，他同桌的友人，水了兩篇有關過敏的論文，被提拔到了鳳巢里去。
頓了一個多時辰。
尹煊才從廚房裡出來，湯品放在李世民面前，一掀碗蓋，帶著些許藥香的氣息撲鼻而來，讓李世民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
湯水是泛著琥珀色的澄清。
一隻黨參、三朵蟲草，沉在白嫩的乳鴿旁。
不用尹煊開口，李世民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湯水。
「不是你這麼吃的。」尹煊有些無奈。
李世民愣了一下。
尹煊一指乳鴿：「得先吃肉、然後是參和蟲草，湯水是最不重要的。」
「而且我的建議是，最好不要喝湯，把內容吃完就好。」
總有人會有誤解，覺得湯這種東西，精華一定是在湯里，而不是燉煮得軟爛、沒什麼味道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