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煊這麼一說。
李世民反倒是有了一種感覺，大唐是虧欠著尹煊的，給的儘是一些尹煊用不著的東西。
「你不求名，你求的是什麼？」李世民沉默了一會，把埋藏在他心裡最深的一個問題，給問了出來。
他好奇很久了。 ❁
人生在世這麼久，他很難相信會有那麼品質高潔的人——雖然的確是有，孔穎達也是這麼一號人物。
不過，哪怕尹煊的目的、想法就是單純的為了大唐，但這和他入朝為官一點都不衝突，甚至不少念頭報效大唐的人，他們認為最好的方式，就是入朝為官。
李世民想不通，尹煊為什麼對朝廷這麼牴觸。
借著這個機會，正好深入地了解一下。
面對上這個問題，尹煊嘆了口氣，重重地嘆了口氣：「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不都說了很多遍了嗎，你怎麼還問。」
什麼時候說過？
李世民皺起眉頭，自己的酒水量向來都是受到尹煊嚴格管控的，不應當存在那種自己喝多了，倒頭給忘了的事。
「我啊，沒什麼太大的追求，安安穩穩的過上一個小日子就好了。」尹煊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輕聲回道。
這話…聽起來太不真了。
李世民眉頭擰巴起來。
他可不覺得…以同福食肆、錢莊、還有鳳巢的體量，就是尹煊嘴裡，那普普通通、安安穩穩的小日子。
「但…我是特殊的。」尹煊接著說道，「我的腦子裡有許多東西，能夠稍微改變一下世界，改變一下大唐，若是不去做，那挺對不起這些知識的。」
「這兩件事衝突嗎？」
「並不衝突。」
不衝突？
這兩件事怎麼不衝突的？
李世民投過來疑惑的目光，只是他還在啃著雞翅，話說不出口，意思通過自己的雙眼傳遞了出來。
尹煊翻了個白眼：「怎麼衝突了？」
「你想想，晚上有電燈過得舒服一些，還是晚上沒電燈過得舒服一些？」
李世民嗦了嗦骨頭。
尹煊繼續說道：「是出門坐火車舒服一些，還是出門坐馬車舒服一些？」
「是偶爾有球賽看看舒服一些，還是閒得蛋疼，只能在家，一年造好幾個孩子舒服一些？」
李世民臉紅了一下。
他覺得尹煊這就是在旁敲側擊地罵自己。
一年造好幾個孩子，這說得不就是他嘛。
尹煊一攤手，一臉無奈：「所以說，我去改變大唐、改變這個世界的根本原因，除了是一種責任感外，更多的還是我想過上更好的生活，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好傢夥…
這就是拿火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嘛。
不知為何，李世民從這其中，聽出來了一股子烽火戲諸侯的味道，只是…周幽王的結局是沒了自己的國家。
而…尹煊的結局，是讓整個大唐越發強盛。
他暗暗嘆了口氣，搶過尹煊手裡還剩下小半杯的啤酒，咕嚕咕嚕灌入自己嘴裡。
尹煊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又看了看李世民手裡空蕩蕩的杯子，他抿了抿嘴：「完了，你今晚的酒水沒了。」
沒了就沒了吧。
反正今晚也沒什麼心思喝酒。
他現在滿心思都是：「尹煊說的是不是真的？」
李世民琢磨了下，好像還真是的。
尹煊改變世界了嗎？改變了。但這些事好像都不是他親手做的，在最開始的時候，是通過自己那兩個女兒的手。
再後來…就是辦了雜誌，一堆讀書人開始探討。那時候尹煊偶爾還是會在食肆里教一些知識的。
到現在，鳳巢成立了，尹煊就徹底懶散下來，也不再在食肆里教授知識了。
少量的酒精，反倒是讓李世民的腦子清醒了過來。
他看著尹煊，漸漸有些明白。
「你為了過上這個小日子，可真不容易啊。」李世民緩緩開口，感慨了一聲。
尹煊一點頭：「可不是。」
李世民抬頭看了眼天色，今晚是個陰天，沒出月亮，他又轉頭看了一眼屋子裡的時鐘，看不清。
「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了。」但他神色自若，好像真的看清了一樣，輕聲開口，準備起身。
尹煊伸出手：「誠惠，二十六文錢。」
李世民一頓，滿頭霧水，詫異地看向尹煊。
尹煊一努嘴，示意李世民面前的一些簽子：「吃了這些，總該付錢，你該不會是想吃霸王餐吧。」
「這不是你請我的嗎？」李世民十分震驚。
尹煊眼瞪圓起來：「怎麼可能，你看我像是這麼好的人嗎？」
不像！
滿臉都是醜惡的商賈嘴臉！
李世民憤恨地丟下二十六文錢，轉身離去，萬萬沒想到，最後這一波還是被尹煊坑了，幸好自己是最後才把啤酒給搶過來的。
不然說不定還得算自己酒錢。
雖然被坑了，但今晚的收穫可以，李世民回到皇城後，沉沉地睡了一個好覺。
等到第二天朝會上。
官員們正準備繼續撕……不是，是討論如何封賞尹煊和薛仁貴的事。
李世民率先開口：「朕昨晚深思熟慮，又同正陽公促膝長談，朕想通了一些事。」
程咬金低著頭，露出一絲絲鄙夷的神色。
什麼促膝長談。
分明就是又被尹煊給坑了，昨晚他看得清清楚楚——雖然談話的內容聽不見，那些侍衛在一旁守著，不讓人靠近，可最後李世民面紅耳赤、尷尬掏錢的場景，他是親眼見著的。
但現在可不是落自家陛下面子的時候。
「論功行賞，便是我大唐天經地義的事。」李世民面色沉穩，眼光如炬，「若是有功，便是平步青雲又有何妨？」
「能者上，弱者下。」
「如此，我大唐方才能萬壽無疆。」
「朕決議封尹正陽為…秦國公。」
朝堂上，幾乎所有官員都抬起了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李世民。
秦？
陛下力排眾議，要立尹煊為國公，這倒不意外，畢竟陛下向來對尹煊偏愛的很，只是他們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封號。
秦，在大唐是很特殊的。
李世民在未成皇帝之前，便是秦王。不止如此…咸陽就在長安以西，不過百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