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的玩法多種多樣。
幾乎可以說，一個坊市有一個坊市的玩法，一群人有一群人的玩法——雖然都是要把球踢進那個球門裡。
有的會要求傳多少次球，有的要求一定要什麼樣的動作。
沒有一個能拿得出來，統一所有地區規則的。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憑什麼我在我這坊市是這麼踢的，和你踢了之後，我就得適應你們那的規矩，不能你適應我們的規矩？
誰也不服誰。
現在不一樣了，有尹煊拿出來的規矩。
正陽公這樣的一號人物，對於他拿出來的規矩，這些人是服氣的——更不要說提供了更好的球。
就是不看身份，只是看在這個球的面子上，他們用一用那個最新的規矩，都是沒什麼意見的。
李世民抱著自己懷裡的球，呆住了。
他覺得自己被玩了，被尹煊給玩了，還是自己出錢、央求著尹煊來玩。
他看著笑眯眯的尹煊。
肯定了這就是個陰謀。
把工廠的圖紙給自己看，以引起自己的好奇，就是摸准了自己的性子，知道自己會提出這種方法，來強取豪奪，哦，不是，是公平競爭！
實際上，就是抓自己的壯丁。
讓自己出人和他踢一場，用來宣傳新式蹴鞠這種東西。
是的，自己以為這是決一勝負的場合。
可能在這位正陽公眼裡，就是白嫖了一場宣傳。
李世民的拳頭硬了。
自己忙碌了這麼幾天，結果就是為了這一百文嘛。
尹煊同這些人說好足球發售的事後，重新轉過頭來，看著李世民，有些疑惑著開口：「你怎麼哭喪著一張臉，拿到自己想要的球，難道不開心嗎？」
李世民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一點頭，聲音哽咽：「沒，我只是太高興了。」
尹煊拍了拍掌：「高興就好，走，回去吧，晚上還有夜宵呢。」
李世民心裡咯噔一下，更想哭了。
明天朝會，他哪有那個時間去吃夜宵，撐死吃兩口烤串，在宵禁前他就得回去，哦…現在懷貞坊沒宵禁了。
士卒們看著正陽公正同自家陛下說話，他們的心情比李世民都還迫切，想要堵住尹煊的嘴。
可住口吧，求求您能別說了嘛。
沒看到陛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陛下多寵您，那氣肯定不會朝您頭上撒，可我們不一樣啊，我們剛還輸了球賽，陛下的怒氣越多，那自己這群人受到的懲罰可就越多啊……
事實總是和想像有很大衝突的。
李世民雖然生氣，但不至於把氣撒到這些士卒頭上，今天這場球賽失利，最大的問題並不是出在這些踢球的人身上。
自己才是要負主要責任的那個人。
自己雖然考慮到了陣型的問題，但把蹴鞠想得太簡單了一些，也是…球門雖然大，但比原始蹴鞠相比，多了一個守門的人。
場地雖然變大了，可身體對抗並沒有減弱，甚至因為場地變大，動作幅度也能做得更大一些。
以及…
李世民想都沒想到的場外因素。
如果沒有這些湊熱鬧看球的人，恐怕自己的那些士卒們心態不會崩得那麼快。
還真是有意思。
李世民抱著球回到皇城，把長孫皇后給嚇了一跳——從她的視角看，就很驚悚。
天昏地暗，李世民又是抱著球的，懷裡更是暗沉沉一片。看起來就像他抱著個腦袋，不時還吭哧笑出來幾聲。
看清這是個球，長孫皇后才鬆了口氣。
差點就把她的哮喘給嚇了出來。
萬寶樓開始售賣起了足球，鳳巢那邊的產量並不高——這東西，其實只是試驗橡膠熱塑加工工具所生產出來的副產物。
每天多的時候能有二十多個，少的時候就只有七八個。
還不定時。
可能今天是上午七八點，明天就得下午四五點，或者是中午十二點、十三點的時候。
讀書人們對此頭疼死了。
想要買一個蹴鞠，都得看運氣——他們的時間哪有孩子們的時間充足，孩子們能在萬寶樓前等一天，這些可悲的成年人們是做不到的。
所以萬寶樓的蹴鞠，大多數都進了孩子們的口袋。
只有運氣好的時候，讀書人才能正巧撞見足球被送來，順手才能買到。
新式蹴鞠的規則也順勢推廣了出去。
街頭巷尾都能看到玩球的孩子們，嗯…因此萬寶樓玻璃的銷量又變高了一些，畢竟總有那些腳法不好的孩子，容易踢壞玻璃窗什麼的。
足球賣出去了四五天。
這一天，尹煊剛接待好中午的客人。
幾個穿著布衣的男人唯唯諾諾地站在了食肆門外，抬腳又落腳，膽小怯弱著不敢進來。
狄仁傑愣神，回頭看了一眼尹煊。
尹煊點點頭，笑容有些柔和。
狄仁傑是讀得懂眼色的，他緩步走了出去，到幾個人面前：「幾位客人，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看著這個精緻的小郎君如此客氣，可把他們給嚇了一跳，這讓他們更加拘束起來。
一群人東張西望、左顧右盼，踩著炭火似的，哆嗦著踱著步子。
狄仁傑耐心地等著。
好一會，這幾個人一咬牙，推出來一個人：「小郎君，我們…想拜見正陽公。」
狄仁傑微微一笑：「幾位所求何事？」
一群人瞪圓了眼，有些聽不懂狄仁傑是什麼意思。
狄仁傑白話解釋了一下：「就是拜見正陽公是為了什麼。」
開口說話的那人才恍然點了點頭：「哦哦，我們想問問正陽公城外的那個蹴鞠場，對不對外租賃，價錢是多少。」
「我們…我們想在上面踢一場球。」
他們的眼神里有些渴望。
狄仁傑有些沒想到是這麼一件事，他心裡琢磨著，應當是不可能的，那個球場自家大郎重視得很。
光是修建，就用了一百多貫，一塊地，上面什麼都沒蓋，都付出了這麼多價錢。
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出借使用。
不過…自己沒資格幫忙拒絕。
狄仁傑同他們作揖，開口說道：「幾位稍等，我且進去同正陽公稟告一聲。」
幾個老實巴交的人點著頭，眼裡期待的神色更加濃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