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欺負起來沒意思。
真的,一點意思都沒。
李世民被這麼罵了,他也依舊不生氣,只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只是覺得正陽你平日辛苦了。」
「左右不過是被你損幾句,能讓你放鬆放鬆,也是一件好事。」
李世民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尹煊,活生生像一個真的慈愛的老丈人一樣。
感動不?
他眼裡似乎充斥著這樣的文字。
自己堂堂大唐皇帝,看你平日裡這麼辛苦,現在甘心當一個受氣包,隨便你撒氣,天底下還有哪個皇帝能做到這種程度。
尹煊只覺得他犯了神經病。
「無聊。」他擺了擺手,丟下這麼一句話,站起身朝著廚房走去,準備開始做菜——今天他是不打算再同李世民交談下去,準備看看什麼時候,李世民的這個病症消失了,再和他說話。
夫人說了,不能跟傻子玩。
哪怕這個傻子是他爹也一樣。
李世民咂了咂嘴,又嘆了口氣,尹煊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啊,怎麼自己就沒法感化他呢?
尹煊只想婉轉地呵呵一笑。
不是李世民不行,只是自己見識過更厲害的畫餅手段。
李世民心還是不夠大,畫出來的餅都是他可以實現的那種,他不會隨隨便便就同一個人說:「來,跟我干,保你三年當刺史、五年當宰相。」
然後十年後,這人還在府衙里做一名小小的吏員,每個月拿著微薄的工資,連在長安買一幢房子都做不到。
就李世民這種畫餅技術,也就是勉強忽悠一下大唐人,忽悠他是做不到的,雖然…李世民的那個,很有可能並不叫做忽悠。
吃飽喝足,李世民抹嘴離開。
今天這一頓,又吃掉了他一貫多銅錢,心痛啊!
疼的他滿腦子都是紅燒肉。
第二天朝堂上。
官員們的氛圍有些緊張,他們中不少在同福食肆,就已經聽到了些隻言片語,雖然不太清楚,陛下和正陽公究竟說了些什麼。
可…昨天他們倆人說話的時間不短。
想來應該是頗為重要的一件事。
等前面的議程說完,李世民緩緩開口,輕聲說道:「朕昨日去見了正陽公,同他說了一些東西。」
「朕欲先修至廣府的火車要道。」
盧義恭站了出來,唱了聲喏。
有御史台的官員站了出來,表示不解:「陛下,當前之事,應以西域、突厥兩地為重,為何要修廣府火車?」
廣府又沒什麼問題。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邊境的那些地盤,剛打下來還不夠穩固,得先把他們牢牢握在手裡才是。
「橡膠此物,你們應當是知道的。」李世民緩緩開口,「正陽公的船隊在海外發現了一種比橡膠草更好的橡膠作物。」
「只是…」
「它生長環境,最適合種在瓊州、崖州兩地。」
說著,他頓了一下。
「我大唐迄今,雖大半已無匪患,可瓊、崖兩地依舊是法外之地。」
「正好藉由此事,清掃一遍,我大唐又豈能有如此猖獗、蠻荒之所。」
朝堂上的官員們一陣騷動。
不少人掐指算著自己的功績、年歲,看看自己有沒有機會,去搏一個瓊州、崖州刺史的位置,再不濟副官也是可以的。
有正陽公打底。
不會有人真的還會繼續認為,去瓊州、崖州就是受苦的——他們都很清楚,這是一件怎樣的事。去那邊吃一點功勞,再轉頭回長安升職。
他們正準備討論、或是毛遂自薦,推薦自己。
李世民擺了擺手,又接著說了下去:「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正陽公欲在長安城外建造一座工廠,占地約四五百畝,僱傭上千人員工,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朝堂戛然靜止。
不少人抬起頭驚愕地看著李世民。
這種事情…陛下還如此鄭重其事地拿出來同朝堂討論?這…有討論的必要性嗎?
要是尹煊在朝堂上,就站在這,他自己親口說出來這番話,朝堂或許還會有少數一些人站隊尹煊,表示支持。
可現在尹煊不在,讓陛下轉述——這種對陛下明顯不利的事,怎麼就真的轉述了出來?
這讓他們怎麼搞。
陛下是什麼意思?
他們是該同意、還是該反對?
房玄齡站了出來,拱了拱手,開口問道:「陛下,不知正陽公欲造何樣工廠?竟需如此之大的規模。」
李世民沒說話,只是朝身後擺了擺手,宦官走出來,將一份圖紙遞交到了房玄齡的手裡。
房玄齡打開一看。
是橡膠廠的草圖,不同區域的布置,李世民按照尹煊的說法添加了注釋,其中衙門、金吾衛所在的地方,還用硃筆特別標註了一番。
他和李世民驚訝的地方都是一樣的。
不驚訝於規模之大、產業之全。
而是驚訝於衙門和金吾,竟然就直接設在了工廠裡面?
房玄齡抬起頭,看向陛下,正準備開口發問。
李世民先一步開口:「朕並未同他提及這些,是正陽公一早、朕還未同他商榷之時,他就已經定下來了的。」
房玄齡琢磨了一會,把圖紙捧起來,恭聲說道:「臣無異議。」
一旁的官員們,心裡養了只貓,抓心撓肝的好奇。
那紙上究竟寫了什麼。
為什麼房玄齡看了一眼,聽陛下說了那一番話後,他竟然就同意了。
宦官沒上前來收回圖紙的意思。
房玄齡伸手,就把它遞給一旁的杜如晦。
杜如晦看了一眼,同樣露出驚訝的神色,看一眼陛下,又驚疑不定地看了房玄齡一眼,這個小老頭輕輕點了點頭。
杜如晦明悟過來,奏言道:「臣無異議。」
更好奇了!
那張紙上,究竟是有什麼東西!
幾位紫袍看完,這張紙傳來傳去,就落到了李泰手裡,他看著圖紙,心裡有些騷動,這麼大的一個工廠?
他拿著這張圖紙的時間是最久的,看完了後,深吸口氣:「陛下,臣膽請主持此事。」
李世民面無表情:「此事非朝廷之事,而是正陽公之事。」
「朝廷所議,是否要將土地批覆於正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