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出膠六百多斤。
這不是一個很高的數字,不過…念在他們的確是剛剛起步,這姑且是一個在容忍範圍之內的數量。
等薛仁貴回到長安,冬雪已經完全化開,嫩柳抽出新芽。
干膠搬運到鳳巢,趁著上午,食肆沒多少客人,尹煊過來看了一趟,看著這些東西,他眼神多少有些複雜。
果然,橡膠草是一個緊急避險時,才會取用的東西。
他經營橡膠草地這麼多年,一個月的產量,甚至只能和剛剛開始割膠的迦摩縷波國相比,等那邊漸漸規模化,產量只會更高。
「橡膠草那邊,再讓他們種今年這一年,就徹底停產了吧。」尹煊想了想,吩咐了下去。
今年給他們一個緩衝期。
武珝應了一聲。
電這個東西,到現在為止,依舊還沒能鋪設到整個長安城中,倒不是其他問題,主要還是出在電線嫁接上。
橡膠草產出的橡膠太有限了,現在都是緊著船舶、火車那邊使用,用來製作電線的外殼,就太奢侈了一些。
李世民雖然也安排了一些人,去改種橡膠草,可那個產量…感人。
所以只有上幾坊,以及懷貞坊附近的幾坊,把電推廣了過去,半個長安都還是黑的。
現在好了。
電線的推廣終於可以正式提上議程了。
武珝張口又閉嘴,反覆了好幾次,遲疑著開口問道:「大郎,為何不把那什麼天竺榕挪移回來,自己種就是了。」
尹煊搖搖頭:「時間太久,等不及。」
一株橡皮樹等到能割膠,至少是需要五到六年的時間,而且…現在適合種這種樹的環境並不多,稍微有些苛刻。
可能種了五六年,一場大旱、一場大寒,就把這好幾年的心血摧毀。
工業化這東西,還只是停留在尹煊手裡,還沒有足夠的條件、充足的資源,去推廣工業化的整體推進。
濕度計、溫度計、自來水管的鋪設、乃至於…溫室大棚的建設。
當這些東西都滿足了之後,再去建設林場不遲。
嗯…
「瓊州和崖州知道吧?」尹煊思考了一會,開口問道。
武珝點點頭。
為了更好的做生意,她把大唐輿圖都記了下來,在自己的腦袋裡——不敢說確保百分百精確,可每一條大河流、每一條大山脈的走向,她都是記得一清二楚,就更不要說只是粗淺的哪個地方。
大唐的行政劃分是很有意思的。
廣府之下的那座小島,並非是一個整體,而是劃分出來兩個州,靠北的那個叫做瓊州、靠南的那個,叫做崖州。
直到數百年後,他才會統一成一個整體,一個叫做瓊州的整體。
不過…
現在船舶漸漸發展了起來,海運對大唐來說不是一件難事,估計要不了幾年,瓊州、崖州也會被整合成一個整體了。
「那片地區是適合建設林場的。」尹煊琢磨了起來,「那裡的氣候是很好的。」
「你可以著手準備一下這方面的事。」
「我去同朝廷那邊說一說。」
武珝點點頭:「那我去準備一下資金……」
她的話還沒說完,薛仁貴就獻寶似的表現了起來:「武娘子,樹種方面的資金可以省下來,迦摩縷波那邊為了諂媚,估計會免費送來。」
武珝翻了個白眼,罵了一聲:「讓你省錢的時候你不知道省錢,現在不該省錢了,反倒是瞎出主意?」
薛仁貴一愣。
尹煊嘆了口氣:「在瓊州和崖州種樹,是改變兩州之地的民生,這裡是大唐,又不是迦摩縷波,你靠一把槍就能把事給辦妥了的。」
「不僅要辦,還要辦得漂亮。」
「所以這事,我們開口出錢,朝廷出力、出人,兩家一起才能辦得漂亮。」
「要是讓迦摩縷波把樹種白送,我們一分錢不出,朝廷那邊又賣力氣、又鼓動百姓的,他們不就有藉口朝我們獅子大開口了?」
薛仁貴琢磨了好一會,呆呆地點了點頭。
這群人…心真髒。
他搖了搖頭,決定還是要離朝堂遠一些,不然被這群老狐狸玩弄在股掌之間,估計自己還會沾沾自喜。
尹煊朝著武珝,接著說道:「對了,橡膠的產量既然得到了一定的保證,讓鳳巢準備一下。」
「我計劃在長安城外開一個工廠,大約要幾百畝地左右的規模。」
幾百畝地?
這麼大的?都快有半個坊市的規模了。
這得花多少錢啊。
武珝應了下來,內心又緊迫了起來,不行,自己得加油想辦法多賺錢了,自家大郎這個花錢的速度,都快趕上自己掙錢的速度了。
尹煊哼著小曲,心情愉快地離開。
武珝眯著眼,瞥了薛仁貴一眼。
薛仁貴心裡咯噔一下,他原本是想留下來,和武珝商量一下,後續航行還有兵械開發用度的問題。
可現在猛然想起來,自己留下來…不就是挨罵的嘛。
「薛小郎君,有些事我要同你說一說。」武珝的語氣異常的溫柔。
薛仁貴猛地向後退了好幾步,都快貼著牆了,規規矩矩地作揖:「不知武娘子有何指教。」
武珝一擺手:「坐。」
薛仁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和身旁,並沒有凳子。
武珝又一擺手,重複著那個字:「坐。」
薛仁貴硬著頭皮,跪坐下去。
武珝擺了擺手,她身旁的侍女給他搬過來一張椅子,武珝坐了下去,緊接著侍女又替她搬來了一張腳凳,她把腿放上去,侍女替她輕揉起來。
然後……
武珝就不說話,就這麼閉目養起了神。
薛仁貴頭皮發麻,完了,這是一場持久戰,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在迦摩縷波國的時候,就練習過跪坐,應該是沒問題的。
嗯…應該。
回到食肆,尹煊先是替客人們做好飯,然後讓李麗質派一個侍女回家,招呼李世民明天若是能抽出時間的話,來食肆一趟。
有事情要同他商量。
雖然沒說是什麼緊要的事,可尹煊都派人來喊了,李世民也不敢怠慢,第二天不是休沐,就奔著食肆而來。
他已經很久沒來食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