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他們提高了火力輸出。
陡然之下，對敵人而言又忽然變多了的火力，讓他們更有了一種猝不及防的感覺。
子彈、手雷、崩飛的石塊和鐵片。
收割著他們的性命。 ✹✬
倘若要是能百分百地收割掉他們的性命，那也是一件好事，這樣他們就不會親眼目睹著，自己旁邊的其他士卒，捂著自己的傷口，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
一聲、一陣、一片。
四面八方地湧入那些還未受傷，或者是因為地形限制，還未能衝上戰線的士卒耳里。
久攻不下，損傷慘重。
面對一個幾乎不可能戰勝，還只會給自己帶來痛苦的敵人，他們畏懼了，然後…他們退縮了。
潰軍，那已經不能算得上是軍隊。
薛仁貴驅軍追趕，可也沒斬盡殺絕，只趕著他們亂鬨鬨一團散去，就調轉方向，奔著皇宮而去。
能夠打出這樣的戰略，就已經完成了他在戰前制定的小目標。
他可沒忘記，真正的目標是什麼。
皇城外還餘留著一些守軍，數目不多，只在五百人左右。
可…一直到太陽完全升起，陽光普照大地，薛仁貴才得以順利地攻破皇宮城門，闖了進去。
這可比進城之後的陣地戰難打的多。
薛仁貴還要注意避免產生傷亡，嗯…傷是沒法避免的，但這一戰下來，至少沒有一人死亡。
皇宮中。
寧遠國的皇帝坐在床榻上，屏息沉神，他一開始還有些慌亂——怎麼敵人都打到自己城裡了，卻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至於現在…內心裡是更慌亂了起來，只是面上還得維持一個國王該有的體面。
那宛若雷聲一般的攻勢。
那在城中上空炸開的煙火。
他…只能想到來自那一個地方的軍隊，除了大唐，又有哪裡的軍隊會擁有這般的武器？
怎麼真的打過來了！
他正這麼思考著。
嘭得一聲，屋門被踹開，一堆人翻滾著走了進來，手裡握著那燒火棍一般的武器，掃視著整間屋子。
很快，他們的視野便捉住整裝危坐，在床榻上的那個男人。
「你是寧遠國的皇帝？」一名遊俠兒走過去，槍口對準了他，用漢話問道。
寧遠國國王聽不懂，只板著一張臉。
「他娘…不懂人話。」遊俠兒啐了一口，有些不情不願地用西域話開口問道，「嘿，老頭，你是寧遠國的皇帝？」
老頭？
寧遠國國王一愣，有些不可置信，自己今年不過才四十多歲，怎麼就用上「老頭」這種稱呼了。
遊俠兒也跟著一愣，嘟囔起來：「鳥話不是這麼說的？」
接著就嘗試著用不同的語調，來來回回重複著「老頭」這個詞彙。
寧遠國國王咬著牙，一點頭，打斷這無盡的老頭循環：「不用再重複了，我是。」
遊俠兒一頓，「啊」了一聲，語速太快，他有些沒太聽清。
寧遠國國王深吸了口氣，繼續重複了一遍：「我是寧遠國皇帝。」
遊俠兒點點頭：「哦，那就對了。」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回頭對幾個弟兄們招呼了一聲：「綁起來，帶去見薛郎，大魚被我們捉住了。」
遊俠兒們一涌而上。
七手八腳地把寧遠國國王給捆起來——以往冬天怎麼去捆豬、捆羊的，現在就怎麼捆這個大男人。
寧遠國國王也不反抗，任由他們綁著。
他實在是找不出任何一個反抗的機會。
皇宮內的一處偏殿，薛仁貴看雪，心裡琢磨著今天這場戰局的全盤情況——雖然勝了，可幾乎沒幾處是合他心意的。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剩下那二百人，他沒用到。
最基本的一個小目標，還是做到了。
「薛郎，人我們給你抓過來了。」遊俠兒吵吵嚷嚷地聲音傳了過來，他們興高采烈地舉著寧遠國國王，小跑到薛仁貴身邊。
啪得一下，把這人丟下來。
「寧遠國國王？」薛仁貴一挑眉毛，轉過身，抖了抖身上的雪，一旁有機靈的遊俠兒捧出斗篷，給薛仁貴裹上。
「薛郎，他不懂人話。」一位遊俠兒在一旁補了句。
薛仁貴一頓，恨不得把斗篷脫下來，再重新穿回去——自己想好好展示下威風，怎麼就沒一次能成功的，他重新用西域話開口：「你就是寧遠國國王？」
這個男人點了點頭。
「從今天起，寧遠當換唐旗，改弦更張從此姓唐。」薛仁貴冷漠地開口，用命令的語氣吩咐了下去，「你可有意見。」
寧遠國國王有些艱難地抬起頭，麻繩磨得他脖子有些刺痛：「我能不能知道，為什麼大唐會攻打我寧遠？」
「就是因為借了正陽公錢財的那個商賈被殺？」
薛仁貴蹲下來，盯著這個男人的雙眼，微微一笑：「首先，我糾正你一個錯誤。」
「我們…雖然打著唐旗，可嚴格來說，我們是大郎，也就是正陽公的人。」
「只是朝廷問正陽公借了我們，用大唐的名義出兵罷了。」
寧遠國國王一愣，有些沒繞過這個彎子。
薛仁貴沒給他思考的機會，繼續說了下去：「其次，出兵的原因，並非是那個商賈，而是…你知道那個商賈被殺，意味著什麼麼？」
寧遠國遲疑了下，搖了搖頭。
一個商賈而已。
薛仁貴抬手，一指他的腦袋：「這意味著，大郎的錢莊有了一筆壞帳。」
「武娘子辛辛苦苦這麼久，錢莊也好、或是其他的工坊也好，到現在為止還沒出過一筆壞帳。」
「可你殺了那個商賈，讓大郎和武姑娘都無辜有了一筆壞帳。」
寧遠國國王心裡咯噔一下。
也就是說…在他看來，自己並未惹怒正陽公，實際上還是惹怒了嗎？
一件小事竟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所以…對我剛才說的那些，你可有意見？」薛仁貴語氣冷冰，又問了最後一遍。
寧遠國國王艱難地搖頭。
能成為大唐的一部分，倒也不錯，就是…這種成為的方式，有些不盡人意，雖然寧遠和高句麗相隔天南地北。
可高句麗的事他也是聽說過的。
像是百濟、新羅那些主動投靠大唐的才能有一個好下場。
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