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遊俠兒,李世民親眼見過。
一個個身強力壯、人高馬大的,不知吃得有多好,百騎司傳來消息,雖然他們未能打入內部,可在院牆外,每天都是能聞到濃郁的肉香。
天天吃肉、還大口吃肉。
再加上有薛仁貴那麼一號擅長行軍打仗的人物……
就是一群豬,也都能操練得整齊劃一、訓練有素了,更何況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尹煊琢磨了一下,明白過來李世民的話,遲疑著開口:「你是說你…朝廷要向我借人,用我的人,打著朝廷的名義,去打寧遠國?」
李世民點頭。
尹煊輕輕一點桌子:「那我幹嘛要捨近求遠,不直接讓薛仁貴去呢。」
聽到這一番話,李世民笑了起來。
這一番話的意思不是拒絕,而是答應了下來,只是…在和自己談價,看看朝廷能給出哪些利益。
「畢竟是為朝廷出征,自然是要受朝廷的封賞了。」李世民開口,微微一笑,吐出這麼一番話。
這是許給薛仁貴的,從縣男到縣子,倒也不是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升遷。
尹煊不置可否地一點頭。
這是薛仁貴應得的,但自己的呢……
李世民就像和尹煊心有靈犀似的,頓了一下,緩緩開口:「大宛有好馬,雖說…現在有了火車、槍械,可對朝廷來說,騎兵仍舊是有用的。」
騎兵還沒完全退出戰場環境。
在習慣了燧發槍之後,李世民也能數落出來一些槍械的弱點,像是什麼填彈太慢、需要結陣……
如若不是強加訓練,槍陣還是很容易就被步兵衝散的。
騎兵還是得養。
只是養得沒以前那麼多。
朝廷現在缺錢啊,哪哪都是用錢的窟窿,前段時間又打下了突厥、國內的火車大部分都還沒修建起來呢……
若是能把寧遠國收復,至少能省下不少買馬的錢財,雖然不多,可修幾段鐵路還是綽綽有餘的。
對,沒錯,在李世民的心裡,就是收復。
這…大宛國也曾是漢朝領土的一部分,現在收復回來,情理之中的一件事。
「只是…朝廷現在得穩固邊疆局勢,又要鼓勵、發展國內民生,寧遠太遠,又是一塊飛地……」
「若是朝廷有閒暇分心,我估摸著,興許要一年半載之後了。」
後面的話,李世民沒說出來,只到此處戛然止住。
食肆里人多耳雜,有些東西不方便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他想說的。
就是這寧遠國的主權,一時半會大唐是不會拿回來的,這麼一個小國,隨便你正陽公怎麼折騰。
尹煊一挑眉。
這個福利可真的不低了,寧遠國雖小,可那塊地的黃金礦產的含量,是居於世界前列的,哪怕大唐都不能與之相比。
別的不說。
一個野生的火藥試驗場地啊。
「朝廷那邊能容許?」尹煊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李世民一點頭:「飛地而已。」
若是和大唐接壤的一個小國家,李世民自然不可能會放得這麼幹脆利落,可這是一塊飛地。
和大唐接壤…就相當於是讓尹煊在大唐的疆域裡裂土封王了。
可一塊飛地,除非尹煊願意捨棄自己在大唐的家當,否則…那塊飛地對尹煊來說也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應該是這樣的吧……
李世民有些遲疑,看著尹煊的眼神,有些琢磨不定。
他有些不確定尹煊是因為什麼而感到興奮,但…總之應該不是什麼對自己不利的東西,不然他不會這麼明目張胆。
「那就這麼說好了。」尹煊樂了一會,點頭應下來,「接下來就要辛苦丈人去寫奏章,稟報朝廷了。」
李世民撇了撇嘴。
就如同他向尹煊承諾的那樣,一塊飛地而已,朝廷還真的沒做什麼阻攔,只是御史台的人假惺惺地說了幾句話。
就是…有些人眼熱,正陽公去那塊飛地挖礦,得挖多少礦回來,可惜了,他們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摻和進去的理由。
書函發到廣府。
可把薛仁貴樂壞了,他期待的可不就是這種事?
但上半年在海上航行,火藥、炮彈大多數情況下都拿來炸魚了,偶爾會遇到一些不成氣候的海盜,戰鬥甚至維持不到兩三分鐘時間。
現在…
飄蕩在大海上的海盜們,一見到沒有帆的船,就直接逃離。他們當海盜的,雖說是刀口上添血、把腦袋別褲腰帶上吃飯的。
但也沒蠢到直接送死的地步。
薛仁貴對新武器的認知,到現在為止,也就停滯在這些武器很強,可究竟強到什麼程度、在戰爭中能起到什麼作用,還是沒有清晰的認知。
太超越時代了。
現在有了打正面戰爭的機會,甚至是以少打多的機會,薛仁貴當天就開船從廣府逆流而上,五天時間到了長安城。
晚上,尹煊見著從碼頭奔馳來的薛仁貴,都愣了一下:「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薛仁貴點著頭,他剛準備開口,瞥了一眼食肆里的客人們,又硬生生把話給吞了回去。
「大郎,我且候著您。」
他丟下這句話,就去了後院,專心等著。
尹煊給客人們做好吃食,轉身去了後院,看著和滾滾打成一團的薛仁貴,輕輕咳嗽了兩聲。
薛仁貴立馬支棱著站了起來:「大郎。」
「這麼心急的?」尹煊取笑著問了一句。
薛仁貴小雞啄米似的急促點著頭:「是的,早就等不及了。」
「咱什麼時候出兵?」
尹煊擺擺手,沒急著定下時間,而是反問了一句:「你打算帶多少人去?」
薛仁貴琢磨了下:「兩百人吧,寧遠國並不大,似乎…他們舉國的兵力都不滿一萬。」
「太少了。」尹煊搖了搖頭。
薛仁貴皺起眉頭:「大郎是擔心火力不足?倒也不必……」
尹煊又搖了搖頭:「不是擔心火力不足,這次你們出征…糧草、後勤都是朝廷那邊負責的。」
「怎麼是他們負責?」薛仁貴有些驚訝。
尹煊笑著說道:「怎麼不是他們負責?」
「朝廷的那群老狐狸,可沒你想的那麼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