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中不少人就兼顧著這方面的生意。
只是…糧、鐵的生意不好做，大多數還是國家同國家之間的貿易。
格勒尼瑪聽著他們的話，微微一點頭，笑了一聲：「你們說的這些…倒也沒錯，籠統地概括一下，那就是大唐缺資源。」
說著，他頓了一下。
「也不能說缺，只能說大唐現在需要用到這麼多資源。」
格勒尼瑪斟酌著出口的話語很細緻。
他不敢用「缺」這個詞。
缺就代表了，假如沒有這個東西的話，那就一定不行，可大唐現在到這個地步了嗎？從他自己這幾年在長安、在大唐的見聞來看。
假如沒了那些東西，大唐也不至於活不下來，甚至都不會有什麼變化，只是發展的腳步會慢一些罷了。
資源……
這兩個字眼概括的很好。
商賈們坐正，他們知道，在鋪墊了這麼久後，重頭戲終於要來了。
格勒尼瑪整理著思緒，敲了敲自己的大腿：「這些資源是天生地養的，為什麼…得是那些人才能同大唐交易，而不是我們呢？」
有商賈坐不住。
他們也想啊！可為什麼是他們呢？
他們只是商賈，又不是朝廷那種暴力機關，不可能、也做不到占據著一個礦點的事。
「我倒是想，可…你也知道。」一名商賈嘆了口氣，頗為鬱悶，「這又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
「我年初還發現了一個鐵礦，還沒賣給大唐幾百斤，就被自家朝廷給拿了過去，還罰了我三十貫唐錢。」
能賺大唐錢財的生意，怎麼可能會落到他們的手裡。
「他們不可能同意的。」旁邊一名商賈附和起來。
格勒尼瑪嗤笑一聲，搖了搖頭：「為什麼要他們同意？」
幾個人一愣。
這…什麼意思？
格勒尼瑪站起來，指了指自己：「別忘了我們的身份，我們是誰啊？」
「我們是大唐的狗。」
「誰是我們的主人？」
「大唐！」
說到這，他稍微平緩了一下有些激動的語氣：「所以我們要聽大唐的話，而不是聽他們的話。」
「如果我們能用更便宜的價格，甚至便宜一倍的價格，將鐵礦、煤礦賣給大唐，你們說…大唐會不要嗎？」
「大唐要了，你們說…那些個人敢對我們動手嗎？」
大唐需要這些資源，這並不代表大唐就會被那些國家拿捏。
實際上，正是因為大唐需要，所以他們才要賣出來。
出於道義，大唐還做不出用太過低廉的價格購買的事出來，可…要是他們主動降價，變得便宜，大唐也不會傻到拒絕這個便宜。
而且…
大唐也會維護這一份便宜。
幾個商賈想通了這一點，眼裡神色漸漸明亮起來。
「所以大人您打算怎麼做？」一名商賈試探著問道，前菜這麼久，終於要說到正題了。
格勒尼瑪微微一笑，朝著長安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我能有這樣的想法，一切都是多虧了正陽公、多虧了武姑娘。」
「你們也都見著了……」
「市場是可以開發的。」
「既然武姑娘在開發益州、揚州的市場，我們為什麼不能開發我們國家的市場呢？」
這…
一名商賈有些猶豫：「我們自己的國家，又不會有大唐這般聖明，光是吃拿卡要……」
他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人就抬手拍在了他的腦袋上：「你是不是傻，我們是要做大唐的狗，他們敢不給大唐的狗面子？」
打狗看主人。
這個主人是他們招惹不起的。
「但怎麼才能成為大唐的狗？」一個人高高舉起手，發出疑問。
這一切說的都很好聽，可實際操作起來，難度很大。
想要開發自己國家的市場，那首先就得成為大唐的狗，可想要成為大唐的狗，那就得拿得出讓大唐心動的利益，可想要拿得出讓大唐心動的利益——想要把鐵礦、煤礦便宜地賣給大唐，那就得成為大唐的狗。
這樣就成了一個死循環。
「我聽說，鳳巢最近研究出了一個可以用來挖礦的機器。」
「我打算向同福錢莊借一筆錢，簽訂個契約，去把那個機器給買下來，然後回自己國內開礦。」
「然後…等能安穩開礦後，再慢慢地去開發自家的市場，想來也就沒有問題了。」
在「借」這個字眼上，格勒尼瑪加重了語氣，格外咬字咬得清晰。
借錢？
這是一個讓所有商賈都沒想到的操作，還能這麼辦的？
聽起來有些荒謬，可仔細想想，倒也不失為一種可行的方法。
他們一直都想和正陽公攀附上關係，只不過想的都是那種好的方面的，比如說成為正陽公的狗啊，成為尹露露的狗啊……
就算不能成為正陽公的狗，成為滾滾的狗也行。
還真沒想過…這種負面的關係。
借錢到手，那也算扯上關係了嘛。
「這方法…是有什麼禍患的地方嗎？」沉默了許久之後，一名商賈緩緩開了口，「為何大人自己不去做？」
這個方法很好。
況且借錢這種事，也不講究人多勢眾，甚至…一個人或許還能借到，可一人多那就不一定能夠借到了。
這是一個很淺顯的道理。
可為什麼…這麼一個一個人去做會更好的事，他不自己去做，而是要在這個時候拿出來，一副要與人合作的架勢。
「大唐不需要一條狗。」格勒尼瑪一聳肩，語氣輕快，「大唐也好、正陽公也好，他們需要的是一群狗。」
「一個吐蕃太小了，養不起一個大唐所需要的資源。」
「所以我一個人肯定不行，所以…我一直在等。」
商賈們吐了口氣，點了點頭。
「那你們是願意同我一起了？」格勒尼瑪眼前一亮。
其他幾位商賈也站了起來，端起侍女一早就呈上來的茶碗，如吃酒那般敬了起來：「這是自然的。」
格勒尼瑪也端起了茶碗，幾人一碰杯。
「能做大唐的狗……」一個人率先開口，吐出這麼一句話。
其他幾個人爽朗大笑，異口同聲。
「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