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善是什麼人？
兩個讀書人都微微一愣，思考了起來。
在之前，他們的眼裡，李治就是一個年齡不大、但在讀書上頗有些天賦，談吐不凡、有些家世，但又不會像世家人那樣眼高於頂。
難道他還能有什麼特殊身份？
酒精麻痹了他們的思維，但沒讓他們變成蠢蛋。
「這…為善該不會皇子吧？」賈統倒吸一口涼氣，反問了一句。
張業祖一頓，語氣擰巴起來：「是晉王殿下？」
李義府一點頭，笑得和沒頭皮的禿貓一樣：「正是他。」
那個被尹露露當做小弟，吆喝來吆喝去，還跟她一起炸魚的小男孩，竟然是晉王？
等等！
為什麼晉王會和正陽公的妹妹走得那麼近，正陽公知不知道這個消息。知道與不知道，他們對李治，可就是決定了，他們要對李治是什麼樣的態度。
「你覺得有人能瞞得住正陽公嗎？」李義府瞥了他一眼。
韓瑗正兒八經地回答：「正陽公是知道陛下身份的，只是…陛下與正陽公間存有默契，他們從不會點破這些事。」
「自然，他也是知道晉王殿下的身份。」
賈統和張業祖點著頭，揪著鬍子，若有所思。
沉默了片刻後，賈統遲疑著開口：「所以正陽公是支持晉王殿下的？」
放任自己妹妹和晉王走得那麼近……他這一句話問出來之後，賈統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形式都這麼明朗了，還用問嘛。
但…李義府一搖頭，輕聲說道：「不，正陽公現在並不是支持晉王殿下。」
這兩個剛入朝堂的雛鳥一瞪眼，滿臉驚訝，鼻孔都變大了好幾分。
正陽公現在的這些行為，都還不能代表正陽公在支持晉王殿下？
「正陽公現在只是在給晉王殿下一個機會。」李義府微微一笑，貓著腰說了起來，韓瑗在一旁並未插話。
別看李義府現在職位不高。
可他對整個朝堂局勢，看得要比韓瑗清楚的多。
給機會？
這兩隻雛鳥眼神疑惑起來。
李義府借著酒意，把話給說清楚了：「現在朝堂上，看起來最有機會成為太子的，是魏王殿下。」
「和正陽公有師徒之實，本身又有大才，就是非嫡長子……不過這也不算什麼缺點，畢竟大唐現在也沒嫡長子了。」
說著，李義府頓了下：「哦，還有就是長得富貴了些，不是太討喜。」
直白的說，就是嫌棄李泰胖了點。
「既然嫡長子不可立，從身份上而言，魏王和晉王這些嫡子又有什麼區別呢？我們同晉王相處的少，你們相處的多，自然也知道晉王是個聰慧的人。」
他們倆點點頭，表示贊同。
最關鍵的，李治並非是那種仗著自己有些天賦，就剛愎自用的人。虛心求學、和和氣氣，自己的立場和思想也有，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人。
如果拋開一切因素，只是在魏王和晉王之間選擇一個人的話……
那他們倆多半就是會選擇李治。
「正陽公對晉王，不說喜歡，也不反感。」韓瑗接了話茬，繼續說了下去，「再加上正陽公本身就對廟堂沒有興趣。」
「所以正陽公不會因為尹小娘子的關係，就直接開口支持晉王殿下。」
「他們是立了一個約定。」
韓瑗也停頓了一下，在那兩個人期盼的眼神之中，深吸了口氣：「今年這次科舉，再算上後面那次科舉。」
「晉王若是能取得一個不錯的名次，正陽公便會支持晉王，否則的話……就算尹小娘子最後和晉王成婚了，正陽公也不會摻和到這種事裡來。」
話說到這種程度上。
賈統和張業祖恍然大悟，他們倆不約而同一拍大腿。
但說出來的話，卻截然相反。
「怪不得魏王殿下會如此急切地宴請我們，這是怕晉王殿下下次科舉，真的能名列前茅啊！」
這是張業祖說出來的話，他內心裡的那點被李泰拉攏的自豪感，頓時煙消雲散，還以為自己是真的有本事…結果還是被人給當做了棋子？
「正陽公真是高風亮節，這種氣度我怕都是做不到。」
這句話是賈統說的。
皇親國戚在目前的大唐，幾乎可以說是最高層次的身份了，以尹煊目前的身份，他要是想，足以讓李治坐上太子的位置。
成為皇帝的大舅子，最次也是長孫無忌那種，更不要說尹煊的能力、手段，只會成為權傾朝野的存在。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甚至就是單純的萬人之上。
賈統捫心自問，如果換做是他，他可能無力抗拒這種誘惑。
別說李治本來就有些腦子，就是沒腦子，是頭豬，拱也要給他拱到皇位上去——哪像尹煊這樣，還要考驗一下。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對方的腦迴路怎麼是這樣的。
重點不應該是自己感慨的那個嗎？
李義府抿了口酒水，緩緩開口：「話，我們倆做哥哥的也就說到這了，至於該怎麼做，路還是要你們自己走的。」
賈統和張業祖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向著他們倆人敬酒。
之前他們還不清楚路該怎麼走，或者說，只看到了唯一的那一條路，可現在是不一樣了，他們已經看清了前方的路。
至少…不會傻乎乎地被李泰給當做棋子似的利用。
幾個人觥籌交錯，開始真正的喝起了酒來。
李義府一邊吃著菜，一邊同他們傳授著自己在朝堂上得到的經驗。賈統和張業祖這兩人，出身雖比李義府好了一些，但和韓瑗這種真正的世家相比又差了許多。
李義府的經驗對他們來說是很重要的。
雖然……
他們不是太喜歡李義府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風格，聽了幾句後，賈統差點就和李義府吵了起來。
一個人認為，只要能往上攀爬，用什麼手段都不過分。
另外一個則是認為，不管怎麼樣，最起碼的底線還是要保存的。
他們的爭論，隨著李義府的一句「理想這東西能當三百文錢嗎？」
戰況升級，賈統抱著李義府摔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