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這名讀書人。
那些偷聽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空間都在這一瞬間凝滯了起來。
都知道正陽公財大氣粗，誰能想到財大氣粗到這種程度——在一個已經刊登在雜誌上的方法，還願意掏出這麼多錢。
尹煊說完前兩個方案後，頓了一下，才把第三個方案說出來：「至於第三個，就是給你五貫一月的工資，入我研究所工作。」
這名讀書人猶豫起來。
偷聽的人都替他焦急起來。
還在思考什麼？肯定選擇最後一個啊！錢不錢的不重要，能夠在正陽公麾下做事，才是最重要的。 ✻
但…這些人焦急沒有任何用，讀書人思考了很久，他深吸了一口氣：「正陽公厚愛，學生感激涕零。」
「學生…還是決定選擇第二個法子。」
偷聽的人一臉茫然。
這個小老弟是怎麼回事！這麼好的機會竟然沒有選擇進入鳳巢，而是選擇了金錢？
「哦？」尹煊看著他，眼神有些滿意。
讀書人結結巴巴，替自己開解起來，生怕自己的選擇會惹怒尹煊：「學生…對自己的本事是有很清楚的認知的。」
「哪方哪面都比不得學社的那些大才，僥倖弄出來這麼一個東西…也差不多就是學生的極限了。」
「與其去鳳巢心虧，不如拿上那些錢財，做一個心安的市儈人。」
他對科研是沒什麼興趣的。
或者說，他就是那種胸無大志，只要能填飽肚子，就一切安好的那種人，打小就是這樣。
再說了，有這麼一筆錢，不說能天天到同福食肆吃飯，至少隔三差五也能過來一趟，而且能用得起好紙、好墨了！
別人看來自甘墮落的選擇，對他是正好的。
尹煊眼裡的欣賞之色就更濃郁起來了。
好人啊！
不搞學術垃圾的都是好人。
「好，那你給這支筆取一個名字吧。」尹煊拿著鋼筆，順手轉了一下——但這種鋼筆的存墨能力又能有多好。
噗嗤一聲，墨汁就飛了出來，甩了李淵和魏徵一臉。
尹煊咳嗽一聲，立馬坐正，蓋上筆蓋。
兩個小老頭不知所措，剛準備發難，但轉頭一看尹煊又好像是在說正事，猶豫著該不該上來質問。
取名？
讀書人被尹煊的話又給嚇了一跳，呆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這…我…正陽公…讓我來取名怕是有些不好吧？」
尹煊輕輕一笑：「這是你弄出來的，簡而言之，這就是你生出來的孩子，你來取名不是理所應當的？」
讀書人心裡腹誹一句。
一般給孩子取名的都是父親。
但正陽公說到這份上，他也不敢繼續反駁下去，只能呆呆地坐著，苦思冥想一個正陽公的名字。
尹煊不著急，又拿著鋼筆寫了幾個字，落筆生澀，甚至還有些卡紙。
但這樣寫出來的字，可是比他用毛筆寫出來的字好看不少。
尹煊等這樣的一件事等了很久。
之所以會花錢買下來這麼一個本來就貢獻出來的東西，道理也很簡單，就是給所有人立下一個概念——技術是能換錢的，而且還能夠換到大價錢。
雜誌推出來後，學風的確扭轉了不少。
那些不想當官的、或者是自認自己科舉中不了的，都開始搞起了科研。
但也只有讀書人。
好是好，但不夠好。
相對而言，那些個民間的手藝人才是真正的瑰寶——他們有數百年傳下來的技藝和經驗，是最容易在知識體系下，誕生出工業成果的一類人。
但…或許是尹煊的地位太高、或許他們認為這些事和他們無關，願意去搞研究的手藝人幾乎沒有。
他們對哪個讀書人能到鳳巢去都很有興趣，每天談論著有關這些東西的八卦，但他們從不會覺得這些機會能落在自己身上。
這一次的時間或許就是一個好機會。
只是可惜了…這次事件的主角依舊還是個讀書人，要能是個手藝人就好了。
尹煊不強求，他覺得這樣的機會總會出現的。
他思維發散著，那名讀書人在思考了這麼久後，終於憋出來了一個名字，他看著尹煊手裡的鋼筆，聲音有些發抖：「您覺得…叫它狀元怎麼樣？」
狀元是尹煊提出來的詞。
他覺得用在尹煊身上，是最恰如其當的。
尹煊一點頭，微微一笑：「好，那就叫它狀元，以後你可就是狀元牌鋼筆的始創者了。」
「玖兒……」
他喚了一聲，玖兒乖巧走到他身旁。
「帶他去鳳巢找一下小武子，合同簽一下，日後他是要拿百分之五的純利潤，記住，是純利潤。」
這名讀書人愣了一會，才琢磨明白尹煊的意思。
等會……
不是給正陽公手裡的鋼筆起名字，而是要給鋼筆起一個招牌？
那…那「狀元」這個招牌是不是太過於響亮了一些，他憋得臉有些紅——要是尹煊賜名狀元還說得過去，他就一真的很平平無奇的讀書人，賜了鋼筆「狀元」的名字？
這會被戳脊梁骨的！
他後悔了，現在想要改名。
但…無濟於事，玖兒已經向前走兩步，到他面前，伸手一招：「這位先生，請隨我來吧。」
讀書人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本是想給正陽公拍個馬屁，這也的確是個馬屁，但誰知道，這馬的屁股是馬蹄子啊！
等玖兒帶人離開。
尹煊站了起來，朝他們拱了拱手，微微一笑，朗聲說道：「我知道諸位中，有不少是做商賈貿易生意的，手裡也養著不少能工巧匠。」
「但我希望，諸位能賣尹某人一個面子，五年之內，不許見著有打著其他商號的鋼筆出現。」
「當然，你們若是想自己做上一支、留著自己用，我不會攔著，也不會追責於你們。」
商賈們連連點頭，讀書人們也連連點頭。
說到這，尹煊頓了一下，覺得還是要立個規矩。
「除此之外，市面上若是新現了什麼技術，遑論何人、何家，他有如此這般五年的權力，無論其他商賈、亦或是我，都不准使用這項新技術。」
「除非…你們商量好，花價錢買下了這項技術，否則這五年內的歸屬權就是那位研究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