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我要去和玄成學罵人

  空中樓閣的假象。

  李世民微微眯起眼,神色變得危險起來。

  罵一罵自己也就算了,他對這個無所謂,反正還能留下一個美名——但是如此詛咒大唐,多少有些戳到他的肺管子裡去。

  王珪面無表情,繼續說了下去:「陛下難道會覺得現在大唐很好嗎?」

  難道不好嗎?

  很多人都詫異地看著王珪,他們都不清楚這個人為什麼敢說出來這種話——為了反駁尹煊,連最基本的事實都不要了嗎?

  「難道不好嗎?」李世民聲音里夾雜著怒氣,他沒有壓抑自己的情緒,而是一股腦都給吐了出來。

  王珪忽然笑了一聲:「我知道陛下的想法。」

  「覺得長安百姓豐衣足食、不必再為生活煩憂,手中還有了余錢能夠像勛貴們似的出去玩樂……」

  「就是上古之時的大同,怕也難和如今之時日相比。」

  「但臣斗膽問陛下一句…這般景象,是長安一地,還是大唐全域。」

  李世民回道:「自是長安一地。」

  大唐的發展…其實有些畸形,長安城的經濟像是坐火箭一樣,咻得躥了上去,但是…時間太短,其他的城市都沒能追上來。

  離得最近、吃到最多紅利的洛陽,也不過是追到了長安在沒有尹煊之前的那種程度。

  就更不要說益州、揚州。

  所謂的揚一益二…離洛陽都差得遠了。

  如果說長安是獨一檔的存在,那麼洛陽連二線、三線都算不上,撐死是一個四線城市,揚州和益州就只能算作是五線——甚至可能連五線都算不上。

  落差就大到了這種程度。

  「陛下啊,大唐舉國之力才供養出一個長安出來。」王珪開口,語重心長,「不過勞民傷財之事沒有進入陛下眼裡,百姓愚昧,也不知正陽公從他們身上剝削了什麼,故而沒有納旗呼喊。」

  「可這些…又與前隋煬帝好大喜功、挖掘運河有何殊異之處。」

  李世民愣了一下。

  開始思考起來王珪說的這話是不是正確的,或者是其中或許可能會有什麼可取之處。

  房玄齡冷笑一聲,從隊列中站了出來,指著王珪的腦袋,就差罵起來了:「王尚書這番話說的,我大唐好像還真的在生死存亡之危機時刻了。」

  「但我有一事不解,還希望王尚書指點一下。」

  不等王珪開口。

  房玄齡就問道:「你說…長安是舉全大唐之力供養的,那請王尚書說道說道,長安究竟是用了哪些地方來供養著的了。」

  王珪張口就要吐出幾個地名,但只張嘴的這一功夫,他就愣住了。

  好像…他還真的說不上來。

  房玄齡又冷笑一聲:「王尚書好像年歲大了,有些事看來是記不太清,那我便提醒一下。」

  「今年三月,長安撥款一百萬貫,用於修建洛陽城中水泥路。」

  「今年五月,長安撥款六十萬,用於太原修建水泥路之事。」

  「就在一周前,就在這裡!」房玄齡拔高了聲音,指著腳下的青石板,「撥款五十萬貫,用於洛陽的公學建設!」

  說著,房玄齡喘了口氣,年紀大了,吼這麼一嗓子,還真是一件力氣活。

  「對了,王尚書也許會拿長安修建到高句麗的鐵路說事。」

  「我便提前提醒您一下。」

  「鐵路從長安修到營州,共計四千二百里許,徵募徭役數五十萬人。」

  「長安一地,每日五文,並飯一頓。長安之外,每日兩文,並飯一頓,只征徭役花銷便在百萬貫,王尚書可以猜一猜這些花銷,是從何地出的?」

  之所以長安城附近的徭役要貴一些…是因為長安城的人都見過世面,一天兩文真的喊不動,所以價格就提升到了五文。

  王珪沉默不吱聲。

  房玄齡猛地拔高聲調,用盡他全身的力氣,一張老臉都漲得通紅:「王尚書,說!究竟是何地在供養著大唐!」

  王珪依舊沒說話。

  他想編一個都編不出來。

  朝堂上都有些沉默,誰都沒想到房玄齡竟會在這種事上,如此大發脾氣。

  片刻之後,程咬金才嘆了口氣,撓了撓自己的屁股:「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剛開始還真被唬住了。」

  「也得虧是玄成不在。」

  「不行,今日我就去找他,學學怎麼罵人,這憋著也太難受了。」

  程咬金摩拳擦掌,他嘴笨學不會罵人,心裡又有股子怒氣,所以現在就想動手打人了。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胡鬧。」

  「這裡也是能動手的地方?」

  程咬金一縮腦袋。

  這裡不是能動手的地方,那出了這裡就可以了?

  懂了,等朝會結束就回家準備麻袋去。

  房玄齡這時候終於在旁人順背的情況下,緩過了氣來,繼續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臣也曾有過王尚書這般的顧慮。」

  「長安為何會富庶成這個樣子。」

  「後來臣想明白了,就是因為正陽公——大唐的富庶,便是他同長孫司空一同弄了琳琅閣開始的。」

  「等大通坊的各個工坊建設好了之後,就像點燃的引線一樣,蹭蹭冒了起來。」

  「可為什麼開了工坊後長安就變得富裕起來,臣一直沒想明白這點。」

  「只得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那就是經濟,那就是發展。」

  說到這,房玄齡嗤笑一聲,看著王珪的臉上充滿了厭惡:「大唐現在是空中樓閣?要是讓正陽公過來,定要罵你個狗血淋頭。」

  「在我們看來,長安似乎繁盛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但若是讓他來評價,怕只是會丟一句…現在還只是在打基礎,沒到發展的程度。」

  最後這句尹煊的評價並不是房玄齡杜撰的,而是他曾私底下偷偷問過尹煊,繼而得到的答案。

  這讓他每期雜誌必看,尤其期待武珝的文章——雖然武珝的文章很少,兩三期都不一定能等到一篇。

  王珪頓了一下,開口道:「我等不是在商論開辦中學、大學之事,緣何要提及正陽公?」

  房玄齡瞪圓了眼。

  他是沒想過王珪竟然能這麼無恥,為什麼會說起這個話題,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不是你起的頭,自己至於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