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發射速度快、飛行速度快。
弓箭好歹看到人手動了,還能夠躲開——可這火槍那玩意,哪怕是聽到了聲音再做反應,也躲不過去。
有好幾次,薛仁貴都發現了對方,都看到了對方瞄準了自己,甚至身體都反應了過來,做出了閃避的動作,但還是沒能躲開。
太快了。
實在是太快了。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薛仁貴都在嘗試和這支小隊進行戰鬥,但戰果最好的一次,也不過是抓住兩個落單的。
勝利?
這個在薛仁貴心裡,本覺得可以輕易得到的東西,卻變得極其困難起來,乃至看不到一丁點獲勝的希望。
怎麼打?
兵書上可沒說過要怎麼對付火槍這種東西。裝填速度快、擊發快、甚至都不怎麼消耗體力。簡直就是天生為了殺人而誕生出來的玩意。
「還來嗎?」尹煊笑眯眯地看著薛仁貴,又看了一眼天色,「跟你說一聲,現在時間不早了,按照你的效率,大概還能再嘗試三把。」
薛仁貴攥緊拳頭,咬緊牙關。
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在說自己太無能,輸得太快了?也是…自己沒一把能撐得過一刻鐘,剛才在尹煊面前放下的狠話,現在都成了抽自己巴掌的利器。
「我…我…」薛仁貴躺在地上,「我」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把後續的話給吐出來,他還想繼續嘗試、繼續戰鬥,但是他的身體告訴他,他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他已經沒了體力。
「看樣子是不行了?」尹煊輕輕一笑,對一旁的人擺了擺手,那人便立馬下去,通知起另外一隊的遊俠兒,結束這場演習。
那一隊為首的遊俠兒抱著槍走來,看著躺在地上的薛仁貴有些感慨:「大郎,這人還真是厲害!」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誇獎的話,但落在薛仁貴的耳里,就像是莫大的羞辱一樣。
他臉頰蹭得一下就紅了起來,惡狠狠地訓斥道:「休要辱我,技不如人我認了,但這麼羞辱我,還是條好漢……」
他的話還沒說完,尹煊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行了,他可還真的沒有想要羞辱你的意思。」
薛仁貴愣住。
「我可是真心實意的誇你。」那漢子開口,搖頭說道,「冷兵器和熱武器之間,那就是天差地別。」
「我們人數相當,我們使熱武器、你們使冷兵器,我們熟知冷兵器作戰的一切,可你是不知道熱武器是如何作戰的。」
「我們是優勢,大大的優勢。」
「按常理來說,有這麼大的優勢,我們對上你們,應該是全殲,而且自己沒有絲毫損傷才對。」
「但五場之後,你就能殺死我們的人了。而且不是僥倖,幾乎每兩三場都能做到,甚至還俘虜了我們的兩個人。」
漢子說到這,臉色有些唏噓:「如果這不是厲害的話,那什麼才是厲害?」
薛仁貴臉色漸漸緩和,又轉頭看向尹煊。
尹煊也輕輕一點頭:「他說的是對的,僅僅只是一個下午,能做到這種地步就已經很厲害了。」
槍械和冷兵器是兩個時代。
唐軍仰仗燧發槍,都能夠橫掃天下、四周鎮服,更不要說自家遊俠兒手中更為先進的槍械。
冷兵器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尹煊有些難以想像的程度。
見尹煊也這麼說,薛仁貴鬆了口氣。
「你的天賦我是見著了,很高,沒有讓我失望。」尹煊接著給出自己的點評,「不過…對熱武器的了解的確是差了一些。」
薛仁貴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盤坐著,腦袋低垂著,不敢直視尹煊。
「天賦」這兩個字在他耳里極其的刺耳。
所謂的有天賦、有未來,那不還是現在的能力不夠,為了好聽一些,才說出來的場面話罷了。
「所以,我接下來給你的任務,便是好好去研究熱武器,去研究適配於熱武器的戰術、兵法,有沒有問題?」尹煊笑眯眯地看著薛仁貴。
薛仁貴連忙搖頭:「大郎吩咐,自是沒有問題的。」
尹煊把薛仁貴帶過來,就是要磨一磨他的性子。
雖然遊俠兒那邊傳來的情報,說薛仁貴並不是個驕縱性子,只是有些少年人該有的傲氣。但敲打一下總歸是沒有錯的。
現在敲打也起到了效果。
薛仁貴變得乖巧了許多,也不再正陽公、正陽公的叫著,而是和其他人一樣,叫起了「大郎」。
「每個月暫且給你一貫的工錢,等你日後若是研究出什麼東西了,再給你漲一漲。」到最後,尹煊才說起了薛仁貴一直不曾提起過的工錢。
一貫!
這個數目讓薛仁貴心頭一喜,他先前一直沒提過工錢——原本是想向尹煊露出自己的真本事後,多拿一些的。
後來自己輸成了這幅模樣,他就萬萬不好意思主動開口去提這些東西了,自己都丟臉到這種程度,還好意思開口談工錢?
隨便給點就行了,能夠勉強在長安城裡養家餬口就成。
一貫……
是薛仁貴之前不曾想過的數字,他原本打算顯露出自己的本事後,獅子大開口要個五六百文的工錢。現在更是做好了每個月就一兩百文的工錢——他打聽過,這是長安城的正常薪資水平。
但結果尹煊開口就是一貫,甚至未來還有增長空間。
「大郎,我…」薛仁貴聲音結結巴巴,還有些顫抖,「我都差到如此地步,還能如此得大郎垂愛…受之有愧!」
尹煊搖了搖頭:「我這裡的基礎工資就是這些。」
「對有能力的人,我向來都不會吝嗇。」
「好好加油吧,努力把我想要的那些東西給研究出來。」
薛仁貴重重點頭——他現在內心裡只有感激,傳聞說的一點都沒錯,這位正陽公就是如古之孟嘗一般的人物。
不過就是研究熱武器的戰法,這些本來就是自己感興趣、想要去做的事。
去做這些事,每個月還能拿到一貫的工錢。
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尹煊擺擺手,轉身離開回到食肆,薛仁貴很快就融入了進來——剛才的演練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