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人過來是挑撥離間的。
他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和李泰有關係,但這麼說保准沒錯,另外幾家人跑去魏王府上,去李泰面前煽風點火了。
就算真的沒有關係,以他們的嘴皮子功夫,也能說出關係來。
「和青雀有關?」李承乾瞪圓了眼,手裡的茶碗打翻在地。
崔家人點頭。
李承乾皺著眉:「可這事不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崔家人打斷:「可這事最終收益的會是誰?」
「朝廷、孔家…」李承乾毫不遲疑,報出幾個名字,「還有正陽公。」
崔家人立馬否定:「當然不是!」
李承乾說的很對,但崔家人不能讓李承乾覺得這就是事實,挑撥離間哪能用事實說話,白的得說成黑的。
李承乾投過去疑惑的目光。
崔家人開口解釋起來:「殿下,此事乍一看,雖是這是哪位受利,可殿下從殿下的角度去考慮……」
「此事若是有魏王殿下參與,哪怕只是考據地點、建設學塾,魏王殿下在朝堂、在陛下心裡豈不是……」
他的話沒說完,但刀子已經深深地插入到李承乾的心腔上去了。
李承乾點點頭,面色嚴肅:「你說的對,此事於我不利,孤應當想想如何截胡……」
崔家人一瞪眼。
怎麼還截胡?
別說李泰是不是真的參與進這件事裡來,就算是真的,李承乾也成功截胡了,這件事不還是要去施展起來?
於他們世家不利。
他們想要的,可是李承乾去阻擾這件事,哪怕不能完全阻擾,鬧得雞飛狗跳、不盡人意,把這件事給攔下來,至少暫且擱置下來。
這人…往日看起來呆呆傻傻的,怎麼這時候就這麼聰明了?
崔家人忙攔下來他的話:「殿下,豈能截胡?」
李承乾眼裡迸發出銳利的光:「哦,何出此言?」
崔家人拱手道:「此事雖是孔家提出,或許是由魏王殿下施行,可…其中最關鍵的人,卻是正陽公。」
「臣此話或許難聽了些。」
「可以殿下和正陽公之間的關係,殿下能拿到這份差事嗎?」
李承乾的臉色瞬間綠了起來,好死不死,提這種傷心事,一想到尹煊,他心裡就哇涼哇涼,別說是做尹煊的事,就是和尹煊見上一面都不容易。
他到食肆吃飯,尹煊一準就躲到廚房裡去。
「你…」李承乾咬著牙。
崔家人膝蓋一軟,跪了下去:「臣所言放肆了。」
李承乾嘆了口氣,揮揮手,有些無奈:「的確放肆,不過所言甚是,孤和正陽公關係的確有些差。」
「此事…青雀的確比孤占優。」
「所以,你是覺得孤應當怎麼做?破壞這件事嗎?」
崔家人沒有說話,但他低垂著的頭顱,已經把他的態度給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李承乾一拂袖,敲了敲桌子:「孤明白你們的想法,但孤很不喜歡。」
說著,他頓了一下:「僅此一次。」
崔家人低著頭,聲音顫抖著,惶恐之至:「謝殿下寬宏。」可嘴角抑制不住,都快要咧到自己的耳朵根上去了。
聰明那麼一次又有什麼用啊,得一直聰明下去才行。
李承乾並沒聽信崔家人的話,沒有冒冒失失地去當他們的刀子,而是旁敲側擊地向李世民請教了一番這件事。
李世民樂得教他。
但這件事並沒交給李承乾去負責。
此事關係甚大,李世民覺得還是自己親自出馬把控會好一些,等長安試點結束,有了經驗之後,再安排李承乾去。
可…李承乾並未理會到這一點。
哪怕李世民都親自開口同他做了說明,李承乾並沒有把這句話往心裡去,反而覺得這是一個藉口。
尤其是當李泰真的參與到這件事裡來,被李世民派遣出去,調查應該在哪些地方設立學塾,能夠讓孩子們往來更方便一些。
李承乾胸腔里的那股子名為嫉妒的火焰,就熊熊燃燒了起來。
為什麼李泰能參與進來,他卻不可以?
崔家人的那些話,在他腦子裡蠕動。蠕動著、蠕動著,便結成了繭,須臾間繭裂蛾子撲棱著翅膀飛出來,把他腦子撒上了一層磷粉。
自己這個弟弟,真的成大威脅了!
他和崔家人密謀商議起來。
「你覺得孤應當怎麼做?」李承乾認真地看著崔家人,提出自己的疑問,「既然是你提出來的,你應當是有了些想法的了?」
崔家人一點頭,臉上掛著驚喜:「自然是有的,殿下,臣以為在魏王勘測之後……」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承乾打斷:「孤不要在魏王勘測之後,孤要魏王連勘測都做不了。」
崔家人一愣,皺起了眉頭。
李承乾一挑眉,冷笑一聲:「怎的,是沒主意想法了嗎?」
崔家人思考了一會,遲疑著點了點頭:「殿下,倒還真的有一個想法。」
李承乾一勾手:「說。」
三日之後。
長安城外,靈武鄉里。
一名做小吏打扮的人,手拿紙筆,繪製著鄉里的輿圖,往來從田間耕作回來的,都好奇地看著這名吏員。
等輿圖繪製完,這吏員卻也不離開,反而挨家挨戶地過問,幾口人、是否有孩子、孩子多大了。
本沒什麼事的莊子,反而因這件事弄得人心惶惶的。
這…像極了強征徭役前要發生的事。
「這位…郎君。」等吏員問道第七戶的時候,一位老人迎了上來,開口過問起來,「您問著這些事,是為何事啊?」
吏員一擺手,皺著眉,看著老人戰戰兢兢的模樣:「你且放心,不是征徭役的事。」
老人鬆了半口氣。
吏員接著說道:「只是朝廷近日準備在這一鄉里設一個學塾,辦什麼…公學,供孩子們讀書的。」
老人微微皺起眉頭:「郎君啊,這公學是什麼東西?」
吏員一開口:「這公學…是孔大儒提出來的,說是要讓孩子們都過來上學、讀書,學一下繪畫、音樂什麼的。」
「這…孩子是必須去讀公學的嘛?」老人擔憂地問出了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