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端起小碗，先是沉醉地嗅了嗅味道，然後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口湯汁，嘴唇一動，輕輕一唆，把湯汁吸了進去。
鮮甜入口，化作虹光。
李淵愣住了，同福食肆的美食中少有能和它作比較的菜，也就只有飛龍湯，能稍微和它一較高下。
他又咬了一口海參，本來聽了尹煊說的煮了三天，他以為這些肉都會爛得像肉糜一樣，但並沒有，彈牙得很。
若是算上食材的價格，這一千貫偶爾吃一次，似乎也能在接受的範圍之內？
李淵吃完，放下手中的碗，朝著尹煊來了句：「店家，那我就預定一份這道菜…它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明天差人把錢送來。」
食肆里的客人們看著李淵，這小老頭平時不顯山、不顯水，還厚著臉皮蹭著他們吃食，竟然能這般闊氣。
尹煊沒好氣的一擺手，沒有回答他菜名的問題：「想多了，這菜還不是最終成品。」
「名字等我做完在告訴你吧，估計還得試個幾次，以後再考慮加不加入菜單的事。」
李淵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碗，有點沒反應過來，這道菜都做成這種味道了，竟還不滿足的嘛？
「這菜已經足夠好了。」李淵委婉地提了一個意見，他想早點吃到，享受一整個瓦翁都屬於自己的快感。
尹煊搖頭，態度堅決：「還差了一點。」
雖然評分已經高達九十八，距離完美所需的一百分，只有兩分之差，但這兩分之差就如同天塹一般。
尹煊又做了三次，每一道工序都儘可能的做好，但這三次的評分都很穩定，維持在了九十九分。
看著李麗質她們心滿意足地喝下一碗湯，尹煊開口問道：「你們覺得這一鍋湯還差了什麼？」
李淵厚著臉皮過來蹭了一碗，聽著尹煊的話，咂了咂嘴，他是沒覺得這一鍋湯還差了什麼。
幾個小姑娘皺著眉頭思考著。
「是很好喝啦。」李淑抱著碗，忽然開口，「我想了一下正陽哥哥這段時日以來做的所有菜。」
「這一鍋湯，應該算得上是最頂尖的那一批菜色了，但…相比於喝湯，我還是更喜歡正陽哥哥早上給我們做的炒飯、麵食之類的……」
她的話給幾個小姑娘開了竅。
李麗質點著頭：「是的，夫君做的這一鍋湯固然好喝，可也只是一道菜，早上夫君特意給我們做的那些…就有一種很暖人心的感覺。」
「你那是從外面回來，吃到熱食，產生的生理反應。」尹煊輕輕一拍李麗質的腦袋。
李麗質抓著他的手，輕輕咬了一口。
明明是一件好事，怎麼就說的這麼冰冷無情。
尹煊胡亂摸著李麗質的腦袋，心思琢磨了起來。
這聽起來有些玄學，但人的感情的確是一股力量。就像有人用炙熱的目光盯著自己的時候，總是會有所察覺。
用科學的思維、手段還沒法完全闡述清楚的現象，並不能當它不存在。
或許差的那一點，就是在於小姑娘們說的情感上？
尹煊重回廚房，繼續開始做起了佛跳牆，只是這次心態稍微改變了一些。完全拋棄做到完美品質那是不可能的，之所以做這道菜就是為了這個，但額外多加了一些心思進去，對做菜的享受，對幾個小姑娘的喜愛……
三天後。
又一鍋新的佛跳牆出爐。
尹煊給幾個小姑娘舀了一碗，李淵很自然的就厚著臉皮蹭了過來，尹煊沒好氣地也給他盛了一碗。
最後才是自己的。
尹煊小小的一勺入口，滋味還沒完全嘗個明白，系統的提示就傳入了他的耳中。
「叮，恭喜宿主完成試煉任務，做出完美品質的佛跳牆，獲得物品特級廚藝捲軸。」
尹煊沒急著去查看物品，而是轉頭看向一旁喝湯的幾個人。
李淵也是一勺入口，舌頭剛剛接觸到湯汁，整個人就僵住了，就這麼呆呆地把勺子塞在自己嘴裡，難以拔出來。
如果說以往那些菜品還能嘗得出滋味來，那現在這一口湯汁入肚，盤踞在李淵腦子裡的，卻只剩下兩個字。
和諧。
是生命的大和諧，一口下去像是吃盡了大海的游魚、吃盡了山林的走獸，剩下的一絲韻味就化作了天空。
一口就是一整個世界，整個蒼老、虛弱的身體，還有他那顆貧瘠、荒蕪的心臟，被注入了一股難言的生命力。
味道上，今天的湯或許只比前幾次的湯要優秀那麼一點點，可這種讓他心臟跳動起來的不同尋常的感覺，是此前一直不曾品嘗到的。
這就是尹煊所說的不夠好？
若不是親口品嘗，他哪能想到區區一道菜品竟然還能做到這種地步。
是…下了藥吧。
若不是下了藥，怎麼會讓自己生出來這種奇奇怪怪的感覺。
但李淵在清醒過來後，沒有猶豫，繼續喝了起來，就算下了藥，也一定是大補的藥。
一小碗湯就讓李淵有了種滿足的感覺，他長舒一口氣，舔了舔勺子，轉頭看向尹煊：「你小子總算能告訴我這道菜叫什麼名字了吧。」
尹煊從嘴裡吐出三個字：「佛跳牆。」
佛跳牆？
李淵愣了一下，低頭看向瓦翁，裡面淡黃色的湯汁，隱隱有些許金光。
只是聽名字還不覺得有什麼，可親口品嘗過後，卻覺得這名字異常的貼切。這一鍋湯水的滋味，是和尚聞到，翻過牆頭也要過來吃的。
而在體會到那股融匯入身體裡的感覺，說不定就還俗了，還當什麼和尚，守什麼清心寡欲，人世間難道不比那些冰冷的廟宇更美好嗎？
「我定一鍋。」李淵拍板，認真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親自動手給自己撈著湯汁。但只撈了半碗，就被李麗質劈手奪了過去。
「祖君年歲大了，這種湯還是少喝些的好。」李麗質一本正經，頗為心疼地看著李淵手裡的那半碗湯，還有那一顆鮑魚和海參。
李淑語重心長：「祖君不是預定了一份嘛，到時候再吃就是了，這是正陽哥哥做給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