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叫法,得加一個「縣」字。
「公」這個字單獨用起來,多少有幾分遵從的意味。像是魏徵,李世民有時候便會叫他一聲玄成公。
不僅僅因為魏徵鄭國公的身份,還因為對魏徵的尊敬。
這些人省略了一個「縣」字,把他們對尹煊的敬服之情表達的淋漓盡致。
那些異邦商賈不明白這種感情,他們站在人群最末尾,遲了半步向尹煊拜揖行禮,可等他們不倫不類地低下頭,前面的那群人已經把身子抬了起來。 ✧
「這小子還真是受歡迎。」李淵有些感慨,看著尹煊,眼神也有些複雜。
這幅場景,其實他不算陌生。
他也曾經見過,有這麼一位年輕人,在這個年歲,被萬眾敬仰、被萬眾歡呼。
當然了,那個年輕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兒子,當今的大唐皇帝——李世民。當年李世民雁門關救下隋帝時,也是這麼的意氣風發。
魏徵笑了笑,擺了擺手:「才德兼備,又豈會不被尊崇?」
「就是他帶來的改變太大了,讓我都覺得有些不安了。」
說著,他小口抿了下酒水。
有了電燈,宵禁的事就提上了議程,多數人對開放宵禁還是保持一個偏保守的態度,覺得懷貞坊一坊之地,不能夠說明整個皇都都能如此。
魏徵便是保守派中的一員。
不過支持開放宵禁的人也有很多,程咬金首當其衝——文官們都挺驚訝,一個武官竟然在這件事上敢跟魏徵開罵。
要不是魏徵躲到柱子後面,程咬金把魏徵扯起來吊打都是極可能發生的事。
最終還是商定,在懷貞坊附近兩坊,崇德、崇業,順便還有大通坊,長安縣的平康坊,這四坊之地里修建路燈,而後開放宵禁,試點考察一下。
說是要修路燈,最先要去弄的,還是發電廠。
一個東西的誕生,和一個東西得到應用,這是兩碼事。甚至存在應用比誕生還要困難許多的事。
鋪設電路可比李世民想的麻煩的多。
不是把線連過去就行。
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尹煊說他那台發電機最多只能再多兼顧附近幾家鄰居用電。損耗實在是太大了。
出了五里路,燈泡就昏沉沉的沒幾分亮度。
李世民一開始有些失望,如果只是這樣,得每隔五里弄一個小型的發電機,那損耗、成本可就要大出來許多,還不如用油燈。
他向尹煊請教。
尹煊說這個有辦法解決,而且成本不會很高。
他身旁的李麗質和李淑躍躍欲試,搓著手準備把解決方法提上議程。但李世民沒這麼做,他一咬牙,回去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工部和將作監。
兩個女兒都潑出去了,總不能還靠她們吧?
朝廷養著工部、養著將作監,甚至今年年初戶部多批了兩部一些錢財,總不是養著他們,讓他們拾尹煊牙慧的。
況且這件事尹煊都交給朝廷來辦了,還要繼續向尹煊請教的話,李世民覺得自己丟不起這個人。
工部和將作監有些頭疼。
他們現在連發電機的原理都還沒能完全學習,又要研究這些東西,屬實是有些強人所難,可又不得不去做。
現在工部和將作監的主官,都快把同福食肆當成了自己家。
死皮賴臉地留在這,就是為了能儘快——至少比另外一個部門更快一步地弄明白髮電機的原理。
所幸發電的原理並不算很難,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就弄清楚了大概。
工部有李泰幫忙,最終他們還是搶先了一步。
電線運輸所用的方式,就是高壓運電。
發電廠開在了長安城外,木製的電線桿豎了起來,現在大唐的鋼鐵產量還是太低,水泥、鋼筋還是顯得奢侈了一點。
當然,這些只是在籌備中,木樁立了起來,電線的鋪設還需要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太子府。
李承乾眯著眼,盯著手中的報文,臉色越發陰沉:「青雀吾弟,是為何意?」
上面寫的便是同李泰有關的事。
這幾年裡,李泰活躍的很,工部、戶部,甚至一些禮部的官員都同李泰走的很近,尤其是工部,都快把「煌煌魏王」的旗幟打了出來。
再加上李泰這幾年瘦了不少,雖然還是個胖子,但只有一百五六十斤的體重,和以前的將近三百斤比起來,已經苗條了許多。
小圓臉不算多俊朗,可看起來喜氣得很。
這讓李承乾這個做太子的很是擔憂。
「據說…朝堂上已有不少人想要支持魏王殿下。」呈上奏章的那位官員輕聲開口,至於支持什麼他沒說,但也不用說。
李承乾握緊了拳頭:「他怎麼敢的!」
「雖沒完全的名分,可朝堂里有不少人認為正陽公是魏王殿下的老師。」那名官員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正陽公。
這個名字讓李承乾心頭有些觸動,旋即一股怒火涌了出來。
明明…自己對他那麼好,明明自己都那麼自賤身份了,哪怕現在他都已經和自己的妹妹成婚了。
但尹煊對自己還是一幅避之不及的態度。
為什麼?
難道自己就比李泰差了那麼多嗎?
下意識地,李承乾看了一眼自己的跛腳,心頭一沉,難道是這個原因?
作為一名身體殘疾的人,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敏感,他沒有正常人的那種,不被喜歡就不被喜歡的情感,反而會覺得,他不喜歡自己是不是因為看不起自己?
越是懷疑,他就越確定。
「青雀在長安待太久了。」李承乾嘆了口氣,「父皇有些過於寵溺他了,皇子又豈能做那不之官。」
官員點點頭,應喏了一聲。
他自然是明白李承乾的意思,身為禮部官員,明天朝堂上自然是要參奏一本,把李泰這個不安穩的人申請調離長安。
風雨將將停歇,似乎就又鬧騰了起來。
周小三這段日子清閒了不少,白天也有時間來同福食肆了。
電燈的事,傳了出去。
雖然雜誌解釋了很多遍,讀書人們也不厭其煩地說著沒有神仙鬼怪的事,可那些異邦商賈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