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提示有些沒頭沒腦，吳有道沒琢磨明白。
面見皇上，自然是要做足準備，那可是當今天下最有權勢的人。
趙岳嘆了口氣。
他著實納悶，這玩意究竟是怎麼考中榜眼的，在食肆吃了那麼久的飯，竟然都只是進了肚子嗎？
提醒無用，趙岳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們被宦官帶著，一路走去，直到一扇朱紅門前，宦官停下，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止住，而後進去通報。
再轉身出去，就是讓他們兩人進去。
「臣吳有道拜見……」吳有道進門，便恭恭敬敬地作揖問候，但話只說了一半，就戛然止住，卡在了嘴邊再難吐出。
趙岳老老實實問候：「臣趙岳拜見陛下。」
吳有道一愣，餘光瘋狂打量著趙岳，信息噠噠傳遞。
你就不驚訝的嗎？
這人這麼面熟，是經常來食肆吃飯的客人啊！他是皇帝，那麼那個自稱是他老爹的人會是誰？只能是上皇了吧！
自己也好、趙岳也好，那都是跟皇帝、跟上皇打過麻將的人。吳有道這幾天可是一直都在跟李淵搓麻將，互有輸贏。
想到這，他稍微鬆了口氣。
自己還好，打牌的時候多少想著要讓一讓李淵這個小老頭來著。
趙岳這傢伙那可是從不給李淵留情，做牌都是往大了做，能多贏一點是一點。吳有道記得清清楚楚，趙岳好像把李淵氣得好幾次都摔牌了！
「你們不是第一次見朕了，感覺如何？」李世民笑盈盈地問道，他就喜歡這種別人陡然知道自己身份後的驚訝感。
就是可惜，這種表情沒法在尹煊那小子的臉上看到了。
「臣很感驚訝，萬萬沒想到陛下會常去食肆。」吳有道又瞥了一眼趙岳，悶聲回道。後知後覺，他總算明白朱雀門前趙岳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這小子早就知道啊……
李世民擺了擺手，寒暄後，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們是秀才科的狀元、榜眼，是而今大唐最優秀的一批人。」
「但其他人朕都許了官位，唯獨你們…朕一直都不好決斷。」
「今日喚你們過來，也是想親自見一見你們，順便再問一些問題。」
李世民取過他們兩人秀才科所作的文章，逐字逐句地問，是有考校之意，也有些的確是李世民揣摩著模稜兩可的東西。
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問完。
李世民隨後把文章放到一旁，看似隨意地問道：「你們常在食肆，朕想知道你們是如何看待店家的？」
吳有道一激靈，精神抖索起來。
店家的夫人不正好是陛下的女兒？先前不知道陛下身份，只當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現在一看，那可是公主！
老丈人問女婿，那不就是想聽好話？
「縣伯天縱之才，臣不曾見過縣伯如此優秀之人。」吳有道開始拍起馬屁，「臣上次春闈未能中榜，臣確有鬆懈，但也實則是能力不夠。」
「這兩年間，受縣伯指點，臣方才能有今日之成就。」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目光落到趙岳身上。
趙岳一作揖，老老實實回道：「臣和掌柜雖無師徒之實，但確有師徒之情，掌柜或許不認，但臣心裡是會一直把掌柜當做師父。」
吳有道一愣，琢磨出了趙岳話語裡的意思，這…是在站隊啊。
他咬了咬牙，緊接著補了一句：「臣也一樣。」
李世民一挑眉毛。
這兩人比周小三有骨氣的多，他對這兩人就更愛惜起來。周小三空有能力，但畢竟是不良出身，見風使舵的本事爐火純青，見了自己就立馬倒戈。
但他們兩個……
趙岳聰慧，一下就琢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回答的也乾脆，寧願讓自己前途未卜，也不和尹煊切割關係。
吳有道一開始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但聽了趙岳的話後，立馬醒悟過來，但依舊堅定自己的選擇不變。
重情重義之輩，有才華、有品性。
「可是想好了？」李世民敲了敲桌子，向前一壓身子，帶著些侵略性地開口問道。
趙岳和吳有道都沒吭聲。
李世民嘆了口氣：「你二人有治世經國之才，不過尚且年輕，還需歷練。」
「趙卿。」
趙岳一挺身子：「臣在。」
「朕欲讓你做邠州新平縣縣令，以為如何？」
邠州在長安不遠處，也屬關內，新平縣是邠州治所，這個官位也不算委屈了趙岳。而且李世民打得一手好算盤。
縣令的權力雖然很大，但州治所之縣，縣令卻並不是最大的，上面還有刺史。也不怕趙岳折騰出什麼事來。
趙岳應下：「臣定當勵精圖治。」
李世民點點頭，又看向吳有道：「朕欲讓你做豐州九原縣縣令，以為如何？」
豐州…這也在關內，不過比邠州還要更遠一些。而且這個九原縣和新平縣一樣，都是一州之治所。
吳有道作揖，應下：「臣定然勵精圖治，不負陛下厚望。」
李世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三月之前，前往上任。
出了朱雀門，他們兩個人才如釋負重，好好鬆了口氣。
「真沒想到陛下竟會微服來食肆吃飯。」吳有道拍了拍胸膛，搖頭晃腦地說道。
趙岳瞥了他一眼：「你覺得皇城裡的吃食會比食肆的更好？」
吳有道果斷搖頭，哪怕他沒吃過，但陛下都常常出來了，公主都被美食給拐跑了，皇城裡的吃食還能比食肆的更優秀？
往外走了一步。
吳有道忽然一頓，驚訝地開口：「等會，陛下不是兩個女兒都在食肆，店家竟然娶了兩位公主？」
趙岳點點頭：「自然是，你才意識到嗎？」
吳有道抬手，一擦額頭冷汗：「我是萬萬沒想到……店家果非常人能夠度量的。」
趙岳瞥了一眼，嘆了口氣：「這些都是小事，現在應該好好想想，出了長安之後，可就再難吃到店家的美食了。」
吳有道臉色沉重起來。
他才意識到這件事。
被差遣到長安之外的地方做官，那可就和同福食肆的美食說再見了。
「現在回去投向陛下還來得及嗎？」吳有道突然開口問道，一臉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