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為,該出兵征討。」一個人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語氣里的兇狠之意不由言說。
他是阿史那社爾,頡利可汗的侄子,去年歸順大唐,官拜左驍衛大將軍,現在正是想要給大唐立功,來證明自己的時候。
「臣也以為如此。」又一名武將站了出來,摩拳擦掌,「此戰,臣請出征。」
說話的是郭敬,郭孝恪。
他也是李世民手下的一員大將,地位一度要比杜如晦、程咬金他們還要高一些,只是…品行不佳,向來不受李世民喜歡。
那些軍中的大佬按兵不動,老神在在。
像是侯君集、段志玄這些人,都閉目養神,或者聽著程咬金罵街。
區區一個龜茲,還用不著他們出馬。
就是那個火繩槍他們挺感興趣的,等朝會結束,看看能不能從陛下手裡順過來一些,可攜式火炮啊。
長孫無忌低著頭,生怕自己的笑被別人看見。當初他賭對了,就知道站在尹煊這一邊,哪怕日後是要被收拾,但獲得到的東西只會更多。
這不,這什麼槍不就來了?
武將們都快要在朝堂上演一出全武行了,最終李世民拍板定下來,讓郭孝恪領兵,副將則是尉遲敬德的兒子尉遲寶琳。
領兵三千,其中有三百人是神機營,使用火繩槍,並攜帶火炮五門。
重要的不是打仗。
而是試驗火繩槍在戰場上,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準備了一月,初春的第一場雨落下來,大軍開拔,向西而去。
西突厥王庭。
一封奏章呈過來,咥利失可汗看了一眼,臉色陰晴不定:「大唐要向我借道征討龜茲國?」
「你是怎麼看的?」
他問向把奏章呈上來的大臣。
大臣支支吾吾了好一會,才開口道:「可汗,唐人怕是不懷好意。」
「此話何解?」 咥利失可汗問道。
大臣道:「我西突厥向來與大唐不睦,可汗也曾與大唐有過間隙……龜茲不過小國,那利又是聰明之輩,怎會招惹大唐?」
咥利失可汗是痛恨大唐的。
他去年準備了五百匹好馬,向大唐請求聯姻,讓大唐隨便把哪一位公主嫁給自己,李世民欣然收下馬匹,但是沒把公主嫁出去。
咥利失可汗因此在突厥遭受了一些罵名,連個大唐公主都娶不回來,還有什麼臉當突厥的可汗?
自打見識了尹煊之後,李世民的眼光就高了起來。
我女婿以後至少得奔著尹煊那個標準去。
就算本事比不上,長相、年紀也不能遜色太多吧……像是咥利失可汗這種老男人,想娶自己十多歲年輕漂亮的女兒當媳婦,想要認自己當爹?
現在的大唐甚至都不需要用這種遮羞的方式去做聯姻。
你要和,就乖乖順順的,別鬧出什麼事來,你要是不和,那我大唐就打到你和。
大臣繼續說著:「況且龜茲雖小,可也有萬數之兵,並非無一戰之力,可大唐只派出了三千兵馬。」
「大唐從不是眼高於頂的,臣以為他們只派出三千兵馬,怕是……」
說到這,大臣一頓,接著問道:「可汗可曾聽說過唐人的假道伐虢?」
咥利失可汗搖了搖頭,他漢學很差,甚至連漢話都說得不算很流暢。
「假道伐虢是唐人左傳里的一個故事。」大臣解釋起來,「說是春秋時晉國向虞國借路,準備討伐虢國。」
「等晉國消滅了虢國後,又調轉矛頭,內外夾擊滅亡了虞國。」
咥利失可汗不傻,立馬就明白了大臣的意思。他眯起眼:「你是說大唐的目的其實不是龜茲,而是我突厥汗國?」
大臣遲疑著點了點頭:「臣不敢確定,但很有可能如此。」
他們都不要相信大唐遞交過來的藉口。
因為長樂縣伯在龜茲經營的食肆被龜茲人騷擾了,大唐就要出兵給自家縣伯討一個交代。這太荒謬了。
甚至比大唐的那個周幽王烽火戲諸侯還要荒謬。為了一個區區縣伯如此大動干戈,大唐就不怕失了民心嗎?
「所以應該回絕?」 咥利失可汗皺起眉頭。
大臣點點頭:「臣以為,大唐而今是在試探我突厥,不該借道。」
咥利失可汗沒立即給出回復。
可等到第三天,大唐的信又送了過來,言語間催促的很,這讓咥利失可汗咬了咬牙,直接提筆擬了一封信,拒絕了大唐的請求。
放任大唐的軍隊在自己的國土,他做不來這種事。
大臣說的假道伐虢,已經成了他的噩夢。
尉遲寶琳看著回執,嘆了口氣:「郭將軍,這…突厥可汗回絕了,我們該怎麼辦?」
郭孝恪嗤笑一聲:「還能怎麼辦,開拔。」
「回長安?」尉遲寶琳一愣,下意識地開口。
郭孝恪搖了搖頭:「開拔,攻打西州。」
「這會不會與突厥交惡。」尉遲寶琳有些擔憂,「我等不過三千眾……」
郭孝恪笑得很是大聲:「怕什麼,你以為這次出來只是為了給店家出口氣嗎?」他還是習慣性地把尹煊稱作店家。
尉遲寶琳又一愣:「難道不是嗎?」
郭孝恪搖頭:「當然不是,陛下此次是為了看一看火槍在戰爭中能起到什麼效果,能不能如尋常演練時的那樣,對騎兵造成衝擊。」
「至於店家……」
「他雖年歲比你還小一些,但早就不是毛頭小子了,你見他什麼時候吃過虧?世…那群人都沒能讓店家吃虧,你覺得龜茲有這個本事?」
「雖不知店家和陛下說了什麼,也不知店家在這件事上想要弄到什麼東西。」
「但店家的目的也不可能只是在於給自家食肆出氣上。」
尉遲寶琳瞪圓了眼,他還真以為是過來給店家出氣的…店家做飯那麼好吃,人又那麼好,他從長安到玉門關,這一路上都憋著一股子怒氣。
「但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都希望能打起來,至於打誰…那不重要。」 郭孝恪一邊笑著搖頭,一邊看著桌上的輿圖。
「還有,你記住。」
尉遲寶琳立馬嚴肅起臉。
「我大唐給出去的是命令,而不是請求,讓他借道是留他幾分薄面,他們沒有拒絕的資格。」
尉遲寶琳唱了一聲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