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朝廷做交易,然後找上了他。
李世民很難不去多想。
他張了張嘴,想要去問這個問題,但又覺得,以自己的身份不應當把自己處於這般被動的境地里。
李世民挺直了身子,拿出老丈人的架勢:「哦?是什麼樣的交易。」
和聰明人說話真的是太好了。
尹煊微微一下,朝著後面擺了擺手,玖兒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弄懂了尹煊的意思,顛顛地跑到後院,拿出了一把火繩槍。
「是做這個東西的交易。」尹煊伸手一指桌上的槍。
李世民有些好奇,拿了起來,端詳了好一會,甚至把槍口對準自己,閉上一隻眼,朝裡面用力看了看,但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
「這是什麼東西?」
鼻子聞到了火藥味,他有了些猜測。
尹煊道:「這是槍,你姑且可以理解成一種單人就能使用的火炮。」
李世民蹭得站了起來,驚愕地看著這個東西,旋即又坐了下來,皺起了眉頭:「你確定真的能用?」
他也曾讓將作監研究過個人手持的火炮,但一直都沒能成功,當鐵皮薄到一定程度,就會炸膛。
為了不鬧出更多的人命,他不得已停下自己的命令,只是將作監里還有一些匠人,出於自己的興趣還在研究著這個東西。
「走,到後院,我演示給你看。」尹煊起身,拿起火繩槍。
李世民跟在他身後。
千牛衛跟在李世民身後,要是放在以前,李世民多少會讓這些人不要鬧出這麼大動靜。一個六品官身邊可不會有什麼護衛,但今天李世民沒攔著。
他想試探一下尹煊。
想到自己的這個女婿,究竟知道了多少事。
尹煊臉色沒什麼變化,像是全身心都撲倒了火槍上一樣。
火繩槍的使用是比較繁瑣的一件事,先是點燃了火繩,不見明火,只是一些火星在慢慢蔓延。
調整好適合的長短。
尹煊開始往槍管里填充火藥,接著拿一根木棍往裡面捅了捅,讓火藥儘可能的壓實一些。再把鉛丸放進去,也同樣壓實了。
再扣動扳機,火繩隨之轉動,從槍膛上方點燃火藥。
哧得一聲,火藥被點燃,旋即爆炸,鉛丸被推動從槍膛里射出,精準命中前方的靶子,把那木製的靶子炸開。
李世民眉頭依舊緊鎖。
威力比火炮小了太多、太多,填彈也有些繁瑣,不過…他看著那個被炸開的木耙,吐了口氣。
僅僅是個人用的武器,能有這樣的威力,已經足夠了。
人的腦袋可不見得比這個木頭靶子結實。
「這東西,挺繁瑣的。」尹煊射了兩槍,隨手把槍丟給了玖兒,「不過威力還行,除非是全甲,否則十尺之外抵抗不了子彈。」
「就算是全甲,十尺之內,也很難說。」
甲冑雖是鐵製,但主要是用來防刀劍的,用來抵抗子彈還是差了些,火繩槍的威力雖然差了點,但距離一近,五尺之內,必定能貫穿甲冑。
十尺之內能不能破防就看運氣了。
「有效射程大約是在十五尺左右。」尹煊接著介紹起來,「超過有效射程只是不能保證威力和精度,十五尺之外依舊還有一些殺傷力。」
十五尺。
李世民心裡一驚,說實話這個射程並不算遠。弓弩的射程可要比這遠得多,軍中的神射手甚至能在七十尺外命中目標。
當然,這是少數,不過絕大多數弓弩依舊能夠做到三十尺的射程。
但戰爭不是那麼打的。
哪怕兩軍都有大量的弓弩手,交戰陣營也在十五尺之內。更不要說弓箭和火槍之間的威力差距。
弓箭用盾可以防禦,可火槍呢?李世民估算了一下,哪怕是軍中最好的盾牌,在這種威力下,大約五六發子彈就要徹底崩潰。
越想下去,李世民越發心驚膽戰。
他毫不客氣地說,給他五百精湛的火槍手,他能再復刻一次玄武門之變,而且這次的對象不是李淵,是他自己。
他看向尹煊的眼神里有些慈愛,果然自己這個女婿是個好人,研究出這種好東西,第一時間想的是交給朝廷。
雖說,是打著「交易」的名號。
「你想跟朝廷交易什麼?」李世民從玖兒手裡拿過手槍,愛不釋手地把玩起來,只是這一次不再敢把槍口對準自己的腦袋。
尹煊輕笑了一聲:「我在龜茲開了一家分店,現在被龜茲宰相的兒子給騷擾了。」
「我想要朝廷出兵。」
李世民一愣,腦子似乎有些轉不過來。
龜茲?
店家什麼時候在那個地方開了一家分店了?不吭不響的,怎麼他什麼也不知道?店家的那個神秘組織已經伸到大唐之外的地方了嗎?
李世民沒追問下去。
他繼續把玩著火槍,思考了好一會,而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和朝廷說的。」
出兵龜茲,其實不算一件壞事。
西突厥對大唐向來是面服心不服,只是國力受限,大唐一直不好出兵去教育一下這個不乖巧的屬臣。
尹煊這個提議,算上提到他心坎上去了。
「那就多謝老丈人了。」尹煊拱了拱手,笑得很燦爛,「這槍的造法,明天我讓你丫頭給你帶回去。」
李世民心裡一揪,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尹煊給算計了。
拿著槍回到食肆外。
看著尹煊進了廚房繼續做飯,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魏徵,小聲說道:「總覺得店家知道朕的身份了。」
桌子上幾個人一愣,詫異地看了過來。
「二郎何出此言?」魏徵小聲問道。
李世民搖了搖頭,看著廚房的目光意味深長:「直覺。」
桌子旁幾個人沉默著吃著飯,不敢搭話。
龜茲國。
自打那天鬧出事之後,那杜爾就沒再出過家門,他是紈絝子弟,但不是個傻子。自己那天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可不是一件好事。
那可是大唐勛貴的人和家產……
對他出手,可不只是對一個區區縣男出手,而是在對整個大唐的勛貴階級出手。
道歉?
還是裝死?
那杜爾這段時日,一直都在做這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