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里不少人面色變得古怪。
大多數讀書人都還好，只是期盼著以後能買到便宜的書冊。可那些本就做些小生意的食客們，現在飯菜都沒法按住他們的腦袋了。
「我們真的只需要給您一貫就能用這個法子了？」一名食客開口發問，蠢蠢欲動想要站起來。
尹煊點頭：「沒錯。」
「不用給您分紅什麼的？」那個食客接著問道。
尹煊搓了搓手：「你要是願意給，那就給我一些分紅，我也沒什麼意見。」
食客縮了縮脖子，他是挺尊敬尹煊的，要是尹煊開口，他把自己老婆送給尹煊他都沒什麼意見，但銅子不一樣，銅子就是銅子。
尹煊看了一眼李麗質，又輕聲開口：「不過，我事先給你們提個醒。」
食客們壓制住討論的心思，認真地看向尹煊。
尹煊接著說道：「實驗報告，我那個便宜老丈人已經呈給朝廷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出台和造紙坊有關的條例。」
「別的不說，至少造紙坊應當是要在朝廷報備的。」
他這話一說出來，不少食客低下了頭，嘆了口氣。
如果尹煊沒說出這番話來，他們或許會偷偷開個造紙廠，不去理會尹煊，一貫雖然不多，但能不出的話，還是不出最好。
但…這一番話吐了出來，把他們的那點小心思徹底打消。
別的不說，造紙坊要在朝廷備註，那就註定想要開造紙坊的人，一定沒法偷偷摸摸的開，繞不過尹煊這一環，一貫還是要給的。
有讀書人驚訝：「為何這種事還要在朝廷報備？」
只是造紙坊而已。
造紙又不是什麼國本之事……
「因為污染。」尹煊起身，給自己泡了一壺茶，一邊開口言簡意賅地回道。
食客們都一愣，他們知道這個詞的意思，但不知道造紙又能怎麼一個污染，也沒聽說造紙會讓人生出疾病。
尹煊解釋了一句：「是對地質環境的污染。」
「造紙一術，是取精華為紙，而後排出廢物，這些污染物，是會改變地質環境的。」
讀書人們好奇起來。
這種說法是頭一回聽說，有人舉起手：「店家，可…我從未見過造紙後潑出來的污水改變過地質環境的。」
「之前都是小打小鬧。」尹煊搖頭，端著茶杯，把頭杯茶水倒掉，「一天才產出多少？」
「現在造紙術改進之後，成本降低那麼多，即便造紙業只維持現在的規模，也能多產出三倍來了。」
「更不要說還有一堆想要入這個產業的。」
「產出的多了，污染源變多，自然後果也會變得更明顯。」
說著，尹煊頓了一下。
還有人想要舉手，繼續提問。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哪怕再小，應該也能看到一些污染的痕跡才是？」尹煊看了那人一眼，隨著自己話語落下，那個人也放下了自己的手，點了點頭。
尹煊正準備解答，眼珠子一轉，輕聲來了一句：「雖然我是很想給出答案，但這樣未免也太沒有意思了。」
「不如這樣吧。」
「這個就當做一個考題，誰要是能答出來，我請他吃一頓飯。」
讀書人們瞪圓了眼。
其他食客們興致乏乏，他們對污染不污染的不感興趣，有些人繼續埋頭吃飯，有些人則是心不在焉，考慮著自己開一家造紙廠合不合適。
李麗質躍躍欲試，想要拿下這個吃飯的名額，被尹煊給按了下來。
自家人還跟外人搶什麼呢！
這個問題其實不難，污染這件事雖說在這個時代不多見，但還是有的——家裡有水池的最有體會了。
要是池子裡的水長久不換，就會成一灘死水，泛著難聞的腥臭味，一到夏天就嗡嗡蚊蟲作亂。
這也是污染的一種，只是相較於其他污染而言，這種污染的危害並不大，活水一入，要不了幾天它又能自淨過來。
就看這些讀書人自己能不能想出來這些問題了。
李麗質哼哼唧唧，對尹煊把自己給按住的行為表示不滿，尹煊給她們端來一杯奶茶，李麗質立馬就喜笑顏開起來。
第二天朝堂上。
李世民春風得意，等日常該詢問的事說過之後，他歡快地開口：「近日造紙術、印刷術有所改進。」
「不知道諸位愛卿可否知曉。」
大部分官員是一頭霧水的，他們也不像魏徵、程咬金那樣天天去食肆吃飯——荷包著實不允許。
雜誌更是只有五百份，大多數都是被同福學社、或是其他讀書人搶購一空，就連李世民都沒能弄到一份。
知道這個消息的官員畢竟少數。
世家七人聽得咬牙切齒，低著頭，生怕別人看到自己猙獰的面目。
李世民擺了擺手。
杜如晦站出來解釋了一下，先是說造紙術的改革，技術上沒什麼變化，但成本降低了許多，而後就是雕版印刷改成了活字印刷。
官員一聽，即便忍著，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就會向那些世家門閥的人身上飄去。
「朕決議推廣此術，爾等以為如何？」李世民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杜如晦第一個站出來：「此舉有利民生，臣無異議。」
其他人也不敢反對。
世家人倒是有心反對，只是…他們清楚，反對也沒用。除非他們能讓朝廷把「造紙術」、「印刷術」定為禁術，用了的人輕則流放、重則死刑，才能夠阻止這種技術的傳播。
否則…即便朝廷不去推廣，民間也會口口相傳。
他們需要把力量留下來，來應付接下來的事。
見沒人反對，李世民點點頭，笑了一聲：「既然無人反對，那接下來便商議一些該如何賞賜長樂縣男。」
世家門閥的七人心裡暗叫一聲果然。
這件註定不可能有什麼反對聲的事，朝廷一般不會拿來討論，既然拿出來了，那一定就是別有用心。
這才多久？
陛下竟然又想著提高他的爵位了？
「臣以為，店……長樂縣男此舉，有益天下讀書人，教育一事，事關重大，該當縣子。」房玄齡站了出來，差點就咕嚕出「店家」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