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狐疑地看著玄一法師。
真的有這個東西？
玄一法師臉不紅、心不跳，繼續說下去：「以我的名望，能召集來不少人，他們都是有通天本事的人。」
男人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如此一來，動靜會不會鬧得有些太大了點？」這話里多少帶有一些試探意味。 ✵
他不太相信一個聰明殺手，會在一次任務失敗、僥倖活下來之後，還會繼續這個任務。
是…這個玄一法師本人的問題。
還是他知道了一些東西？
「他是縣男。」玄一法師搖了搖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他的死註定不可能鬧不出什麼動靜。」
說著，玄一法師頓了一下，眯起眼，意味深長地說道：「而且，和尚這幾天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
「你們知道……在店家身邊的那些小娘子，其中有當今公主、有國公之女嗎？」
男人沉默了一小會，有些驚訝地看著玄一法師：「你竟然知道了？」
「和尚我不是蠢蛋。」玄一法師搖頭，「縣男敢這麼放我出來，自然是要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細。」
「這一查，沒想到真查出來讓和尚我驚掉下巴的事。」
男人一挑眉毛，又疑慮起來：「既然你都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你還願意去殺他？」
玄一和尚誦了一聲佛號：「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收了你們錢，自然是要替你們把這件事辦好。」
「而且他身後的那位。」
「我不知道你們根腳，但你們不怕他們，和尚我可是怕得很。」
「現在我還能活下來，可假如…他們尋到了你們之後，和尚我還能活得下來嗎？」
「我沒能殺了那位縣男，你們恐怕也不會下力氣保住我吧。」
男人笑了起來：「你果真真是一個聰明人。」
他徹底放下心來，這是能說得通的，也是一個聰明人該做出來的選擇。
「那個什麼所謂的綠林通緝令，是什麼東西，怎麼弄？」男人頓了一下，又把話題扯了回去。
玄一法師解釋起來：「這個所謂的綠林通緝令，其實和朝廷頒發的通緝令差不多。」
「只是用一種特殊的法子，流傳於我們這個行當里的頂尖人才手裡。」
「填補錢財進去，差遣他們殺人，或單打獨鬥、或幾人聯手，誰要是能殺了目標，就能把錢財全部拿走。」
說著，玄一法師頓了一下。
「不過…我們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一般面對這種目標都會聯手，所以想要發出一個通緝令，需要大量的錢財。」
男人沒去問錢財多少，反而問道：「什麼特殊的法子？」
玄一法師笑而不語。
「你是想對我們隱瞞什麼嗎？」男人眯起眼，喝問一聲。
玄一法師搖了搖頭：「非是和尚有心隱瞞，只是…這種方法不能告訴別人，這是我們整個行當安身立命的底氣。」
「你會把命脈交給別人嗎？」
這話一說出來，他心裡只想吐槽——不知道大郎腦子裡究竟裝的都是一些什麼東西，什麼青衣樓、唐家堡、萬殺門的……
殺手哪有那些組織。
殺手們聚在一起，那不就是等著人一鍋端的嘛！
他們這個行當，從來都不會群聚，各自有各自的營生，賣豆腐的、當和尚的、街邊的乞丐……都有可能是他們的一員。
除非特殊情況，或是像玄一法師這樣，活得夠久、闖出一些名號的人，才會被其他殺手知曉。
否則…兩個殺手成了夫妻，可能都還不知道互相之間的真實身份。
玄一法師也是特殊中的特殊，他對靈感寺還有執念，否則一個殺手闖出名聲、被眾人皆知的時候，也是他金盆洗手的時候。
男人依舊眯著眼，冷冷地看著玄一法師好一會，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發這麼一個通緝令，需要多少錢？」
玄一法師豎起手掌，手指攤開：「五萬貫。」
男人驚呼出來：「多少？」
「五萬貫。」玄一法師又重複了一遍。
男人蹭的一下站起來，冷眼盯著光禿禿的腦殼：「你知道五萬貫意味著什麼嗎？你竟敢要這麼多錢？」
玄一法師又誦了一聲佛號：「但你們要殺的人，值這個價錢。」
「坐地起價？」男人話里透著一股狠意。
玄一法師搖了搖頭：「能接通緝令的殺手都不是傻子，我處理不了的人物，他們會去調查。我能查出來的東西，他們也能查得出來。」
「要是先前我就知道這份情報的話，我寧願得罪你們，也不可能接下來。」
「幾百、幾千打動不了他們。」
男人哼了一聲，轉回身去：「我去向主人請教一番，希望…你不要騙我們。」
回應他的，只有一聲佛號，以及一句囑咐。
「出去的時候小心一些，莫要被人捉了尾巴。」
男人不屑一顧，轉身出了靈感寺，沒走幾步路，就發現自己身後還真的跟著一個尾巴，小心翼翼地饒了好幾條巷子，他膽子大的很，甚至還弄出動靜，吸引了打更的不良人。
不過他冒著風險，也得到了回報，的確是把那尾巴給甩了。
男人確定不再有人跟著，得意笑了一聲，快速朝著自家回去。
他身後的一條巷子裡，何日罵罵咧咧，狠狠啐了一口。
這是尹煊給他的命令。
要他跟蹤一個人，但得讓被跟蹤的人知道自己在跟蹤他，還讓何日在跟蹤一會後，十分自然地被那人甩開。
何日當時臉都青了。
他的追蹤能力，僅在周小三之下，要做這麼蹩腳的行為，還真是有些難為到他了。
幸好，他尚且完美的執行了下來。
永寧坊。
男人偷偷摸摸溜入一家宅子裡，一路直往書房去。書房裡正坐著略有些焦躁不安的七個人。
見男人進來，王家人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了一聲：「怎麼回事？」
男人恭恭敬敬地回道：「那個和尚說他失手了，尹煊小兒身手意外的不錯，他不是尹煊小兒的對手。」
「不過尹煊小兒似乎是想用他引出幾位郎君，故而把他給放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