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尹煊做好菜，又給他們倒好酒水。
周小三就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烈酒入口，激得他頭皮都有些發麻，讓他有些熱淚盈眶，不愧是自己期盼了這麼久的酒水。
瓊漿玉液果真是瓊漿玉液。
何姓男子咂著嘴，眯著眼，神情銷魂，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風飛起來似的。
「好酒啊。」周小三感慨一聲，「可惜了，店家你這隻剩下來最後這麼二兩，日後我二人是沒這個口福了。」
何姓男子只是抿了這麼一小口，就覺得自己有些離不開這個東西，轉頭看向尹煊，十分期待地問了一句：「店家你還打算釀瓊漿玉液出來嗎？」
尹煊搖了搖頭。
周小三和何姓男人臉上流轉過濃濃的失望之色。
「不過，我這邊打算釀造另外一種酒。」尹煊話鋒一轉，又輕聲說道，「雖然比不上瓊漿玉液，但也算是一種不錯的酒水了。」
「至少比市面上的那些濁酒要勝過一些。」
周小三和何姓男子的神情興奮起來，會有新的酒水替代，這是一個讓他們振奮的消息，當然讓他們最振奮的，是......「比不上」這三個字。
既然比不上瓊漿玉液，那價錢會不會便宜一些？
那麼他們就能不用再攢一個月，就為了喝這麼一兩酒，節衣縮食可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周小三沒問價格，他估摸著自己現在就算是問，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他美滋滋地又抿了一口酒。
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擺了擺手，開口說道：「對了。店家，你那宅子的手續已經辦好了，這幾日你要是想搬進去，那就搬進去吧。」
「終於好了啊。」尹煊感慨一聲。
唐律中是有規定，賣房子需要得到鄰居、親人的認可，如果鄰居、親人中有人不認同這樁買賣，房子也是賣不出去，房契過不了戶。
這也是周小三這段時間，替尹煊奔波遊走的事。
「露露，待會等娘回來，把這個消息告訴娘。」尹煊朝著身後吆喝了一聲。正坐著尹煊出的試題的尹露露，頭也不抬地應了下來。
周小三又說道：「還有一個消息，銅娃他們死了。」
銅娃就是那一批過來鬧事的地痞流氓。
對這個結果尹煊一點都不意外，如果這幾個人沒死，他恐怕才會驚訝一番。
說起這個何姓男子搖了搖頭，有些唏噓：「他們幾個也算是好漢子，以前東郊狩獵，那也是勇猛過人，可惜沾了賭癮......」
他一邊夾了一筷子肉片，又抿了一小口酒，狠狠咂了口，又繼續說了下去：「被人報官發現屍體，他們都不知死了幾天，屍體都在水裡泡發了。」
「在哪發現的？」尹煊饒有興趣地開口問道。
周小三擺了擺手：「大安坊，都快出安化門了都。」
尹煊眯著眼，又開口問道：「抓到兇手了嗎？」
周小三搖了搖頭：「死的只是幾個地痞而已，又沒苦主，緝兇又向來是苦差事。」
說著，他頓了一下：「這幾個人死了也是好事，指不定敦義、大通那幾個坊市的人現在正歡呼慶祝。」
「沒必要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死人是大事，但也要看死的是什麼人，也要看有沒有苦主。這人死了，連個斂屍、奔喪的都沒有，哪怕兇手就在旁邊，他們估摸著也不會動手緝拿。
尹煊微微皺起眉頭，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微微嘆了口氣，還是自己有些太想當然了，心裡下意識地還以為「死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這個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死個把幾個人，可真是太正常不過了。
「我倒不這麼覺得。」尹煊略一思考，搖了搖頭，「小三哥，話是這麼說不假，可小三哥你們兩真願意一輩子只當一個不良人嗎？」
他們兩個人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頓。
周小三心裡波動不是很大，可那何姓男子手一抖，酒水差點灑了出來。他祖上曾經闊過，還不是一般的闊......
他想不想回到曾經錦衣玉食的生活中去？那自然是想的。
別的不說。
至少同福食肆再有瓊漿玉液的時候，他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可憐巴巴地湊一個月的俸祿出來，才能喝上這麼一口。
「店家這是何意？」何姓男子微微眯起眼，輕聲問道。
尹煊抬手往上面一指：「你說......這人該如何出頭？」
周小三滿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家裡有人，貴人扶持、拿錢買官，我們這種平頭百姓就不用想了。」
何姓男子也是失望地嘆了口氣。
尹煊微微一笑：「小三哥說的也對，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貴人為什麼會扶持？」
周小三正準備回答，可到嘴邊的話戛然止住，沒繼續說下去。和何姓男人一同愣住，皺起眉頭來。他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無非就是貴人看對眼了......」周小三猶豫了一會，說了半句，自己又搖了搖頭。這話說服不了他自己。
尹煊一敲桌子，笑著說道：「小三哥說的其實沒有錯誤，就是貴人看對眼了。」
兩個人都是一愣。
真有這麼簡單？
可貴人挑出來的人，不說能力有多出眾，可至少不全是酒囊飯袋，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本事的......
「看對眼了」這麼簡單的理由，就是貴人扶持的原因？
尹煊又接著問道：「可為什麼會看對眼？」
前一個問題他們都沒想過，就更不要說第二個問題了。
他們搖了搖頭。
尹煊轉頭看向何姓男子，開口問道：「尊祖父是前隋工部尚書？」
何姓男子點點頭，大大方方應承下來，這事在他們幾個中並不是什麼秘密，前隋官員的身份並沒那麼敏感。
現如今的大唐朝堂上，有近乎一半都曾在前隋做過官。
「尊祖父為什麼能做前隋的工部尚書？」尹煊問道。
何姓男子支支吾吾半響，開口回道：「幸蒙前隋帝重用。」
他說不出自己祖父是真有這個能力的話。
如果他祖父是真有能力，也不至於到了唐朝，只混了一個匠人的身份，連個官職都沒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