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三不傻，他是知道這種行為代表了什麼，就是在儘可能的削減世家的力量。
但…
還是不能反抗，因為這種行為還是在規矩之中。
尹煊看著周小三掙扎的臉色，再接著說道：「那我這個時候，開始巧借名目，抓住、削職一些世家的人，但不動你這個世家的，而是別人的世家，你會反抗嗎？」
周小三這次像木頭一樣，不再有什麼動作。
尹煊笑了一下，一攤手：「你看，這就是香腸戰術。我直接削弱你所代表的世家，你肯定要反抗。」
「但我這一步步來，也達到了我的目的，但你並沒有反抗，不是嗎？」
周小三一甩腦袋：「那陛下按您的這個思路去做就是了，幹嘛要從科舉上下手？」
尹煊啞然失笑：「我只是舉例，只是紙上談兵。」
「我舉的那個方法固然好，但問題就是，怎麼在那些城市附近增兵，怎麼按照唐律去審判世家的人……」
「你那個陛下要是能做到這一點了，還至於把世家門閥當做心頭大患？」
周小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開始接觸到朝堂上的本質——哪怕是李世民這種皇帝，他的話也不是毫無阻力的。
尹煊又擺了擺手，招呼著周小三在院子裡坐下來：「其實，我剛才琢磨了一下，他也不一定就是想要後年的春闈能夠推行糊名。」
周小三又一愣。
不一定這麼想？
「他的目的是為了削弱世家門閥，只要能夠達成這個目的就行了。」尹煊抬手摸著下巴，「那就看這一次世家捨得放出來什麼東西，來置換到他們在科舉上的利益了。」
「你要是真把自己對科舉的見識給寫上去，那可就太蠢了。」
說到這，尹煊又一頓，眯起眼：「來，我教你幾個法子，到時候你寫在奏章上，呈給李世民看看。」
周小三一縮脖子：「這不會暴露我和大郎的身份嗎？」
尹煊搖頭，繞口令似的說了一大段：「為什麼會？他以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以為我還把你當作以前的那個周小三。」
「這種前提下，你向我來請教，不才是物盡其用？」
尹煊說的理直氣壯。
但哪怕只是虛構、假設，周小三心裡還是浮現出了一絲不好意思。
世家門閥之所以是世家門閥。
最關鍵的原因，就是在於兩點壟斷，這其一就是他們對土地的壟斷——這也可以闡述成他們對最重要的社會資源的壟斷。
這第二點壟斷，就是他們對知識的壟斷。
淺白一些的表現，就是書的價格太貴了，一本書可能要一個寒門一家不吃不喝一年才能買得下來。
僅僅只是買四書五經，差不多就要花去小半輩子的積蓄，但僅僅只是讀這些書，又怎麼可能脫穎而出。
科舉及第的人物，哪一個不是飽讀詩書的。
尹煊交給周小三的法子，就是加大對世家的稅收，將這一部分錢財拿出來，用以建設義務教育。
蒙童買書、讀書，只需負擔一小部分錢財，剩餘的都從世家門閥的稅收里出。
第二個法子，就是讓周小三在奏章中寫明，他勸說了尹煊，讓他幫忙研究造紙的技術。
把書本的價格打下來，也是間接在削弱世家門閥的壟斷地位。
周小三把這些東西都給記了下來，而後長舒了一口氣：「若不是有店家，這一次我怕是只能交上去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了。」
尹煊擺了擺手，沒說什麼。
趙岳已經催了兩次，他得過去做飯，從後院到廚房，開火動工。有時候尹煊覺得，李世民真的得給他頒發一個「勞動光榮」之類的獎章。
像他這樣的勞模，長安城可真不多見。
等將客人的吃食處理好。
尹煊走到前廳，看到幾個小姑娘正在溫習課目，一群讀書人可憐巴巴地圍在她們身邊，記著她們朗讀出來的內容。
今天，她們已經溫習到了一元二次方程組。嗯…已經溫習了兩天，沒有尹煊親自教導，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還是有些難度。
等幾個小姑娘溫習完。
讀書人們竊竊私語討論起來。
尹煊一招手，帶著幾個小姑娘去了後院。
有讀書人看到這一幕，心卡到了嗓子眼裡：「他…店家…把那幾個小娘子帶到後院裡去了。」
旁邊的人瞥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傾心那幾位小娘子？」
「她們可都是名花有主的。」說著，他一伸手，指向李淵，「他就是那幾個小娘子的爺爺，現在還沒成婚，就認了店家是他的孫女婿，你難道還想和店家爭一爭？」
那人搖頭，有些鬱悶：「這倒不是。」
「那幾個小娘子和店家是良配，而且我又何德何能同店家競爭。」
「只是……以往店家教授那幾位小娘子是從來不瞞著我們的，現在不在我們面前教授知識了。」
他委屈起來。
旁邊幾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人解釋起來：「店家那些吃飯的本事，是不外傳的，你像是煙花火藥、水泥琉璃，我們也不曾旁聽過。」
「估計這次店家又要教幾個小娘子這樣的本事了。」
讀書人們把手裡的冊子放下，開始討論起來。
「你們說，這次店家會拿出什麼東西來？」有人開口問了一聲。
大多數人搖頭，店家前幾次拿出的東西一點規律都沒有，他們哪能猜得出來。
一旁吃飯的食客緩緩開口，吐了口氣：「店家哪次拿出來的東西，不是能應季能讓我們生活更好的？」
「我覺得這次店家說不定能拿出來不用線的風箏。」
他這麼一起頭，讀書人們就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
後院裡。
幾個小姑娘有些緊張，眼巴巴地看著尹煊，後院這個地界他們並不陌生，但…被這麼眾目睽睽之下，叫到相對私密的地方……
「這段時間休息的還好吧。」尹煊笑眯眯地問了一聲。
李麗質哼了一聲：「哪裡休息啦！」
「外面那群人基礎都沒打好，還不能直接教他們，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