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直奔出皇城的路而去,在路上,半大點的李治才知道自己一大早就被叫醒是因為什麼。
要去長安城的一家書院讀書。
同時要和一個叫做尹露露的小姑娘打好關係。
李治的小腦袋有些發暈。
尹露露?
這是一個從沒聽說過的名字,父皇讓自己接觸這麼一位小姑娘是為了什麼?
他不太懂,但這既然是父皇的安排,那聽父皇的話便是了。
宦官那邊同書院的先生們交涉——沒透露具體的身份,但看這個架勢,也非同小可,書院的先生們不傻,他們知道哪些人是不能招惹的。
李治被特意安排到了尹露露的齋里。 ❁
先生向孩子們介紹起李治。
李治覺得,他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叫做尹露露的姑娘,在一群高的、矮的、白的、胖的大蘿蔔中,有一朵出落的水蓮花。
呆呆萌萌的小雞崽里,混進來了一隻小狐狸。
等到先生教授完一堂課,讓孩子們放開了去耍,尹露露就帶著自己的幾個小跟班跑到李治身邊。
「新來的,要一起玩嗎?」尹露露搓了搓手,臉上有些興奮。
孩子和成年人不一樣。
有小心思的孩子、和沒有小心思的孩子差別是很大的,孩子們不懂得藏拙,小心思都刻在了臉上。
就像李治一眼能認出尹露露,尹露露也能一眼就看出來李治和自己那些小跟班的不同,是個已經開了竅的聰明人。
一個聰明人,對尹露露來說,就太關鍵了。
她的那些計劃,只有自己一個人施行起來,太麻煩了,而且成功率也不是很高,但如果有另外一個聰明的孩子幫她,那一定是能成功的!
尹露露充滿了信心。
李治也有些驚喜,他還在發愁該怎麼接觸這小狐狸一樣的姑娘,沒想到小狐狸自己找上門來了。
「好呀。」李治滿口應了下來。
尹露露招了招手,身後的小跟班們就忙活了起來,從書院各個意想不到的角落裡,翻出來了一堆讓李治意想不到的東西。
火藥、繩子、布頭包住的,像是箭矢一樣的細長木棍,甚至還有幾張小弓箭、簡易的手弩。
李治看得一陣膽戰心驚。
玩耍不應該是竹馬、蹴鞠、彈丸之類的嘛?
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等小跟班們把東西收拾好,李治乖巧地跟在他們身後,趁著先生們不注意,溜出了書院,往平康坊去。
路上,尹露露給李治解釋起來:「因為你是新入伙的,不太適應我們,所以今天我們玩一些簡單的東西。」
「平康坊有個大宅子,他們家養了一池子的魚。」
「之前我們經常去他那炸魚,但是...最近風氣不太好,他派了很多人手,在看管著那塊水池。」
「所以...我們這次就是要突破那些人的看管,然後炸魚!」
李治張大了嘴,不可思議地看著尹露露。
火藥這個東西他是知道的。
自己那兩個姐姐研究的時候,他也去湊過熱鬧,倒是將作監研究炸藥的時候,他沒能去看——以他的身份還見不到那些東西。
只是...
現在長安城外的孩子們都這麼野的嗎?竟然玩這種東西。
等到平康坊,繞過幾條巷子,到了那間大宅院外。
「就是這裡了!」尹露露指著那間大宅院,咬牙切齒地說道,「跟你們說,裡面的人可凶了,要是被抓住,要抄寫十遍論語才肯放人走。」
李治看著宅院上掛著的匾額,神情有些複雜。
「房府」。
整個長安城,以房為名,還能稱作府的,也就只有房玄齡這麼一家,原來尹露露一直帶著他們去炸房玄齡家的魚嗎?
尹露露炸魚是常有的事了。
房玄齡很喜歡這個乖巧的小姑娘,孩子嘛,偶爾淘氣一些也是正常的事,更何況尹露露一向把分寸把握的很好。
在附近幾個坊里,口碑、名聲也都很好。
一池子的魚又不值幾個錢,大不了等以後身份告訴尹煊了,再讓尹煊賠他就是了,幾年炸魚下來,多少能換不少酒水和吃食吧。
但...堂堂房相家裡的魚,總不能讓幾個小孩子隨隨便便給炸了。
這樣也就沒了遊戲樂趣。
房玄齡就安排了人手,這些孩子們要是能闖進去,到水池旁,就隨便他們怎麼炸魚,也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捉住他們。
可要是在闖進去或者是逃跑的時候被抓住了,那...抄寫論語就是了。
十次炸魚里,總會難免有三四次被抓住。
尹露露每次倒是都能跑掉,但自己的小跟班被抓了,她這個當大姐頭的總不能不聞不顧,那樣會丟失民心的。
每次點了人數,發現有人被抓後,尹露露都會垂頭喪氣地自投羅網。
但這次不一樣了,有了李治。
她帶一撥人逃跑,李治再帶一波人逃跑,她就不信了,這下還能被抓住。
小半個時辰後。
房玄齡府里,嘭得一聲,水浪高高飛起,一些鯽魚、鯉魚被炸了出來,啪啦啪啦地落在地上。
還有些魚從水底翻了上來,露著白肚皮。
「風緊、扯呼!」放風的小男孩高喊了一聲。
尹露露和李治一人帶著一撥人,飛快地溜走。
不多一會。
兩名侍衛出現在水池旁,手裡還拎著一隻魚簍。
「今天這群孩子滑溜了不少啊。」一個人感慨一聲,「比上一次來進步了不少。」
「嗯,我追的那一撥有些章法,領頭的是個陌生臉,估計是露露從哪找來的武官家的孩子。」另外一個人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以後啊,那些地痞流氓、遊俠兒什麼的可有的受了。」
最先開口那人,搖了搖頭:「他們今個用的火藥威力也大了不少,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鍋架好了嗎?」
「早他們奔著大郎府邸來的時候,就已經架好了,水都燒開了,就等著魚下鍋了。」
「那咱再快點。」
今天房家的魚又炸了。
尹露露很開心,沒有一個人被那群侍衛們抓住,忽然,她抬起頭,看向陰沉沉的天:「下雪了啊。」
孔穎達也是在這樣大雪紛飛的天裡,回到了曲阜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