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又一口,停不下來。
三碗米飯,搭上兩根玉米,孫歲才結束進食,風捲殘雲,盤子裡只剩下零星半點的汁水。姬溫看得直挑眉毛。
好傢夥...
這飯量都快比得上程咬金了。
吃飽喝足,孫歲拍了拍肚皮,朝著姬溫招了招手:「小兄弟,你這家食肆的掌柜可在,我有些事找他。」
旁邊一些還沒走的客人,側過腦袋,看著孫歲,有些驚訝。如此...平起平坐的語氣,是掌柜的熟人?可這張臉又沒見過。
姬溫有些拿不定主意。
尹煊聽到這邊聲音,把頭抬起來,看了過去。
一個陌生人,看他一身的打扮,還有滿滿的行囊——身份很明顯,是一個旅人,甚至還沒有向客棧投宿,就直奔同福食肆而來。
當然,他可能就是為了一口吃食,風塵僕僕遠赴千里——畢竟家裡還有一個種棉花的。他就是抱著這樣的念頭來長安的。可能性雖然小,但也畢竟是有。
聽他的口音,雖然在很努力地模仿關中腔,但江南那股軟糯、文雅的勁,他是消去不掉的。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他就是揚州分店那邊開拓出來的支線。
一想到這,尹煊站起身,走了過去,開口問道:「客人是過來買酒的?」
孫歲愣了一下:「您知道?」
後來一想,自己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信息早一步傳回來也是正常的。
「對,我是過來買酒的。」他一點頭,應了下來。
尹煊一招手,微微一笑:「那成,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酒坊。」
姬溫心頭一跳,緊張兮兮地開口說道:「掌柜,還是我帶他去吧,萬一他圖謀不軌......」
孫歲詫異地瞥了一眼尹煊,他就是店家?這麼年輕、這麼好看?身為廚子,還戴一頂玉冠。
接著又詫異地看了一眼姬溫,不過是去酒坊,一個店家而已,至於緊張成這樣,難道這位店家其實是位金貴人?
一想到開分店的那幾個如花似玉,口口聲聲叫主人的姑娘。
孫歲的心提了個醒。
尹煊搖了搖頭:「放心好了,他就是圖謀不軌,也不是我對手。」
姬溫張了張嘴,一點頭:「那我會和高哥一起看好店的。」也是...自家掌柜穿著袍子,看著不顯壯實,可力氣著實不小,將近半人高的酒缸,周布他們都得兩三個人才能搬動,自家掌柜單手就能拎起來。
尹煊笑了笑,帶著孫歲離開,現在分店的事還不好往外捅——自己還沒編出一個合適的理由。
原快活林離這不遠,幾步就到,甚至快活林的牌子都沒摘下來。
原來的快活林只是一家平平無奇的食肆。
可...現在的快活林,那是真成了長安男人的快活林,玉京秋、燒刀子都是從這齣來的,除了平康坊,也就是這裡是最能讓男人們快活的地方了。
到酒坊門口。
濃郁的酒香就不住地撲向孫歲的鼻子,他眼裡發光,嘴裡流涎,抬腳就想往裡去,但被尹煊拽著衣領,把他拽住了。
「店家,您這是何意?」孫歲走了好幾步,發現自己一直都是原地踏步,回頭一看,才發現被扯住,疑惑不解地開口問道。
尹煊眯眯眼笑著問道:「客人打算買多少酒?」
「您這酒怎麼賣?」孫歲深吸一口氣,老神在在地問道,臉上表情純真,就像是真不知道酒錢一樣。
尹煊伸出兩根手指:「我這酒水,有兩個價錢。」
「一個是直售價,一個是批發價。」
「你是從揚州來的,應當是知道直售價多少。批發價每一兩都要便宜十文錢,不過...對量有要求。」
「至少一次性購買一百斤,才能以批發價購買。」
孫歲豎起耳朵,眉毛一挑。
多少?
一百斤?
「店家,您這....」後面那一句「是不是欺負我是外地來的」差點就脫口而出,但孫歲還是憋了回去,真要是說出來,那就是激化矛盾,他又不是過江龍,怎麼和地頭蛇斗?
「我千里迢迢從揚州過來。」孫歲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您看,咱是不是再便宜一些?」
尹煊似笑非笑,搖了搖頭:「在長安我就是這個價。」
「每期我出酒上千、近萬斤,哪家最少不是拿走幾百斤的量?」
「似那般小作坊,想要用我家的酒,那都是以直售價過來打酒,而後賺上幾文的跑路錢而已。」
他這倒不是謊話。
在爵位還沒冊封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明月樓、春江樓,還有平康坊的那些大青樓把酒水包圓了。
剩下那些青樓又想掙這個錢,於是便想出了這個主意,一兩酒賺兩文的跑腿錢。
這錢不多。
不過...也只能在平康坊用用,像是食肆、酒肆就用不了這個套路。
見說價不成。
孫歲咂巴咂巴嘴,又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店家不如我們商量一下釀酒方的生意?您說一個價,把這方子賣給我?」
尹煊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知道我這酒坊,出酒要多久嗎?」
孫歲很捧地問道:「多久?」
「快則七日、慢則一月。」尹煊輕飄飄報出一個數字。
孫歲一愣。
尹煊又接著說道:「每期出酒,三四千斤,只按批發價,你自己算算就能掙多少銅錢出來?」
孫歲掐著自己手指,有些算不過來。
尹煊笑了笑,一拍他的肩膀:「就算我願意將這個方子賣給你,你掏得出這筆銅錢來嗎?」
孫歲臉色有些複雜,嘆了口氣:「那店家,我們還是說一說這...酒水的事吧。」
他沉默了一會,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從揚州來,只走水路,就要月餘光景,若是運酒,這運費怕是快比酒錢了。」
「店家不如再便宜一些,讓我賺一些辛苦錢。」
尹煊擺了擺手:「你讓我想想。」
他當然不是心疼孫歲——這麼一個胖子有什麼好心疼的。
而是在和系統進行溝通,他也是剛意識到,孫歲的到來,證明了一件事,揚州的分店也是能喝到玉京秋和燒刀子的。
可...
玉京秋和燒刀子,是他自己用原材料釀的啊,總不能揚州的分店也搭了一個酒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