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群官員們罵罵咧咧，在宦官的指引下，重新按照文官、武官的分布站列好——然後這群加在一起上千歲的人，就動起了手。
當然...並不是那種拳腳相加的打鬥，而是你掐我一下、我揪你一把。
然後表面還維持著那股溫和的笑容。
老狐狸之間的鬥爭，就是這個樣子。
天色漸漸亮起，街上傳來了賣水、賣粽的吆喝聲，李麗質和李淑才遲緩緩地過來，她們已經到了倦怠期——並不是對美食或是尹煊有了倦怠，而是...對學習有了倦怠期。
哪怕是李淑，也在密密麻麻的符號、數字、文字中，感到焦頭爛額，也做不到每天早起，日復一日的過來學習。
侍女給她梳頭的時候，都在說，自家殿下這幾日掉的頭髮，比往日要多了不少，這讓李淑小臉皺巴起來，神情嚴肅。
她們倆個剛到食肆，就瞧見屋子裡坐著一個陌生姑娘，神情炙熱，但似乎是顧忌著什麼，小口、小口地吃著蛋炒飯。
李麗質一愣，腳步停下。
李淑戳了一下她的腰，李麗質哎喲一聲，正準備回身，就聽到李淑的提醒：「舅舅家的...嗯，妹妹或是姐姐。」
李麗質醒悟過來，很是自然地攬住李淑的手，在她手肘上摸索了一下，用力一戳——這是她從尹煊那學習的。
尹露露要是做了錯事。
尹煊不會罵、更不會打，只是會在尹露露麻筋上戳一下，然後讓她自己寫一篇檢討，字數多少無所謂，但一定要誠懇。
這個誠懇...就很耐人尋味了。
尹露露曾一天寫過二十三篇檢討，最後尹煊輕飄飄地來了一句，他還是覺得第一版的檢討好。
這讓尹露露乖巧了好一陣子。
也讓李麗質和李淑乖巧了好一陣子。
長孫溋聽到向自己靠近的腳步聲，抬起了頭，這麼一看，眼就有些發直，兩個好看的姑娘。
她們熟稔地和店家打著招呼，而且稱呼都是「正陽哥哥」。
她身子有些僵硬，笑容漸漸凝固。
是這位店家的正妻？這家食肆的女主人？
她的腦袋裡，又開始浮現出自己在話本里看到的那些故事，爭風吃醋、明爭暗鬥、最後一丈白綾絞住脖子。
想到這，她的身子有些發冷，笑容更加僵硬，就像是泥塑上用刀子劃出來的嘴巴一樣。
等和尹煊打過招呼，李麗質和李淑坐在了她的對面，尹煊就把長孫溋安排在了李麗質她們常坐的桌子上。
「你是舅舅家的幾娘子？」李淑還沒坐穩就開口問道。
「兩位姐姐，我，我行四。」常宅在家裡，長孫溋並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再加上腦補的那些東西，讓她更緊張起來，吭哧結巴了好一會，才吐出來這麼一句話。
「那你年紀還要比我大一些哩。」李淑微微一笑，柔聲說道，「你是我表姐，不過你應當是比姐姐小一些的。」
沒有想像中的那種鋒芒相對的架勢，這讓長孫溋鬆了口氣，點點頭，開口問好。
又說了幾句，李淑打探了一些消息。長孫溋雖然不擅長交際，但父親叮囑的那些話，都記得清楚——尤其是她從話本中得來的經驗，只說了自己是過來學習的。
「正陽哥哥，那她是跟著我們一起學我們現在的內容，還是？」見尹煊把兩碗面端了上來，李麗質好奇地問了一句。
尹煊面色不變，語氣低沉：「這就算是你們的作業了。」
兩個小姑娘一愣。
尹煊點了點桌子，繼續說道：「珠兒的學習就交給你們來負責，你們教她，直到她能跟上你們的學習進度。」
「這段時間，我也會稍微放緩一下你們的學習進度。」
兩個小姑娘臉色也沒什麼變化，甚至是鬆了口氣。
她們還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正陽哥哥打算當甩手掌柜，把這件事交給她們？不過...這也沒什麼，教人學習嘛，就當是溫故知新了。
最讓她們歡喜的是，稍微放緩一下學習進度。
正陽哥哥雖然很好，可是教授東西的速度太快了，放緩一些，就當是這段時間休息一下了。
長孫溋看著尹煊，眼裡有些感動。
店家一定是話本里的那種溫柔郎君吧，一定是的吧！看出來自己剛來的窘迫，所以故意這麼安排，讓自己和兩個姐妹打好關係。
這麼想著。
長孫溋握緊了拳頭，朝著尹煊重重一點頭，心裡暗暗應下來，放心！正陽哥哥！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好意的！
尹煊一陣莫名其妙，從見第一面就覺得這個姑娘有些奇怪，現在就覺得更奇怪了起來。
他擺了擺手，在一旁坐下，拿出自己的茶葉、茶壺，開始喝起了茶水。
李麗質和李淑商量了一下。
沒有任何衝突，決定先教長孫溋數學。
這一門所有學科的基礎。
一開始她們以為這是一個很輕鬆的工作，實際上，最開始的時候的確是很輕鬆——符號化的數字，基本的加減乘除。
這對長孫溋而言，學起來並不困難，就是覺得乘除複雜了一些，幾個相同的數相加、或相減。
但...
當兩個小姑娘，打算一蹴而就，從混合運算跳到方程式的時候，就出現問題了——這個無論是對李麗質還是對李淑都沒造成任何困難的東西，讓長孫溋糾結了起來。
為什麼會有未知的？
都不知道怎麼能構成一個算式的？
兩個小姑娘乾巴巴地解釋了好久，長孫溋眼裡的神色還是似懂非懂。
尹煊沒提醒她們，只是喝茶看戲。
教書這個東西可沒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尹煊看著她們三個都擰巴起來的臉色，心情愉悅。
就在第一壺水在小炭爐上燒開，周小三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久違的何姓男人。
「大郎，您吩咐的事已經辦妥了。」周小三從懷裡掏出一份公文，走到尹煊身邊，恭敬地將這份公文放在了他的面前。
尹煊點點頭，沒看上面的內容，而是放在了一旁。
這是今晚燃放煙花的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