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三的確是個聰明人。
尹煊的話一下就把他點醒，怪不得總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好像忽略了什麼，怪不得會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好像是被冷落了一樣。
原來是這樣......
周小三又向尹煊作揖，拱了拱手。
這些東西看起來很簡單，可簡單不代表就能夠一定想通，如果沒有尹煊的指點，周小三覺得自己可能要好幾年才能琢磨出來。
尹煊擺了擺手，微微一笑：「放心大膽的去用不良人。」
「他們是最卑微的人。」
「長安城裡還有十二衛。」
「這一群不良人啊，除非他們真的聚在了一起，真的開始揮刀對準了什麼人，除非...你表現的和他們不是一類人了。」尹煊感慨了一聲，擺了擺手，搖著頭，「他們是意識不到，這群人是多麼的有力量。」
當一群人在一個默認的規則下...用這種規則，玩耍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就會下意識地認為這個規則是天地間的真理。
會認為所有人都會遵循著這個規則。
而在這個規則之下，處於規則鏈最底端的生物，就成了他們最看不起的對象。
當這群人甘於現狀、不去反抗之後，或是反抗之後，依舊被這個規則處置，他們就會輕蔑地認為，這群人就是任由宰割的魚肉。
他們一點都不會想到，這群人若是打破了規則，會爆發出什麼樣的力量。
就像是東晉的司馬曜。
他可能想過自己死在戰爭之中，想過自己老死、病死，但他絕對沒想到，自己最後竟是死在了宮女的手裡。
周小三點了點頭，把尹煊的話記在了心裡。
和尹煊的這一番談話，讓他心情舒暢了不少，那種焦躁的不安感，消散去了不少，對未來的路也更有了一些信心。
灌了一葫蘆玉京秋後，周小三就告退離開。
尹煊也收拾了一下，關上門，轉身回自己家去——尹露露、玖兒和王氏早就回去了，在吃了晚飯之後。
周小三剛出懷貞坊，宵禁就到了。
不過他倒是不慌張，依舊慢慢向著縣衙走去，現在他身份不同以往，甚至因為他自身的原因，在宵禁方面，甚至比一些五六品的官員還要更自由一些。
等回到縣衙之後，他就開始琢磨起，該如何讓自己表現的，更像是和那群官員們一樣的一類人。
而此時此刻，皇城裡。
李麗質和李淑，頂著一張灰撲撲的臉，眼巴巴地看著花園裡桌子上的幾個陶瓷器皿——現在這片花園，已經成了她們倆的試驗場。
楊妃在李世民面前撒了不少嬌，但沒什麼用，相比於楊妃的嬌嗔，李世民更願意看到能有什麼其他的東西在自己兩個女兒手裡誕生出來。
他早就想要建一所宮殿。
但一直礙於魏徵，多次提出，多次被罵回來。
而今花園被兩個女兒霍霍得不成樣子，再加上同李淵的關係有些緩和，倒是能光明正大提出來在皇城右上角新建一座避暑宮闈。
除了魏徵有著反對意見之外，其他人的反對聲倒不是很大。
畢竟為自己父皇建立避暑宮闈——雖然大家都清楚李世民心裡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可至少明面上這是一個孝舉。
陛下做出孝行，也算是彌補有缺的私德了。
永安宮、或者說大明宮，就在少府監和工部的籌備之下，開始建造起來。
花園徹底劃分給兩個小姑娘，她們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宦官、侍女們都很疑惑，這兩位公主從哪弄來的這些奇奇怪怪、禍害花園的法子，當然他們更疑惑的是，陛下竟然還很高興見到兩位公主這麼禍害......
在得到了侯氏制鹼法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招呼著宦官、侍女們，在花圈打起了土窯和必備的一些器皿。
這已經是今天晚上她們第三次試驗。
也是這段時間以來，她們的第三次試驗。
倒不是說這個試驗有多複雜，而是前期的準備工作，實在是有些複雜。就比如說試驗用的那些器皿。
尹煊說最好是用純澈透明的琉璃，可問題就在於...她們沒有，整個皇城裡的琉璃加在一起，都造不出一套可用的器皿出來。
她們現在研究的這個制鹼法，就是為了日後製造琉璃，可為了施行這個制鹼法，她們又需要琉璃製品。
似乎陷入了死循環。
但她們兩個是多聰明的人，差人打造了一套陶瓷器皿。
接著又要去準備氯化鈉——這東西聽名字看起來有些讓人望而生卻，一開始兩個小姑娘心裡也有些打鼓。
不過實際上這東西常見的很，她們倆去了一趟尚食局，就弄到了一罐這個東西。說什麼氯化鈉，實際上就是鹽。
要說最難弄的，就是氨氣。
這東西當然有工業製法，只是以大唐現有的技術手段，沒有辦法運用起來，所以...尹煊給她們出了一個主意。
作為自然界中的植物、動物生長的必要元素之一，它的獲取當然可以從植物、動物身上獲取。
動物糞便的發酵中，就蘊含一定量的氨氣。
這讓兩個小姑娘噁心了好一陣。
她們就很奇怪，為什麼這些東西，總是和金汁、糞便牽扯到一起，上一次那個磷是如此，這個氨氣也是如此......
不過反正不是她們自己上手，噁心了一天沒怎麼吃得下去飯，還是讓宦官製備了一些，放在木桶里，讓它發酵。
氯化鈉溶於水，再通入氨氣，然後再通入二氧化碳，這就相對容易獲取一些，木炭燃燒就會得到二氧化碳。
她們也記得尹煊說的話，一定要給木炭充分燃燒的空間，否則很容易得到一氧化碳，而不是二氧化碳。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在這個純澈、透明的液體中，就會得到一定的白色粉末狀結晶。
事實上，這個試驗比她們想的還要簡單。
她們已經做好了失敗許多次的準備，但...僅僅只是第三次，她們就已經成功的獲得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狀晶體。
再隔著陶瓷加熱，就得到了她們想要的最終產物碳酸鈉，也就是純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