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來第一眼,就看到門口那兩株菊花。
這讓他不禁瞪圓了眼。
皇城裡的菊花可都沒這麼好看。
看了好一會,他轉過頭來,同尹煊寒暄起來:「店家好久不見了,這菊花是你養的?」
尹煊點點頭。
李世民還想要再說一些什麼時候,目光落到自己兩個女兒的頭上——每人都在自己小包子似的髮髻里插了一朵花。
李麗質的是紅色的,李淑的是黃色的。
李世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裡有些隱隱作痛,這麼好看的花,就這麼給折了下來?店家...可真是夠大方的。
索性,他不再去看自己的兩個女兒,繼續扭過頭,看向門口的那兩盆花,越看越是心歡喜。 ✯
「店家,我能向您討一支根嗎?」李世民態度很好,充分闡述了他想要占尹煊便宜的心態。
尹煊興致勃勃地問道:「客人你這是要向我買花嗎?」
李世民張了張嘴,正準備說自己只是想討要一支根系,沒打算花錢的時候。
尹煊就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我和你說,這菊花培育起來可不容易了,養出這種顏色、這種形態的菊花,可是花了我不少銅子。」
說著,他還嘆了口氣。
「為了不委屈這些花,我都節衣縮食了好一段時間。」
尹煊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臉頰:「你看,我都瘦了不少。」
「不過你畢竟是熟客,一般人我都不會賣給他,這樣吧,我算你便宜一些,一支根系賣你一貫好了。」
李世民嘴皮子沒尹煊快,他甚至都沒能打斷尹煊的話。
等尹煊說完之後,李世民茫然地看著他。
一貫?
這價格並不算貴,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的,珍奇之物就該有珍奇之物的價格。只是......李世民白拿慣了。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說價。
李麗質就歪著腦袋看著尹煊,興奮地嚷嚷了起來:「正陽哥哥,原來這花是這麼便宜的嗎?」
李淑也轉過頭,眼巴巴地看著李世民:「爹爹,我們就每株買一支根好不好?」
她們都是極喜歡這兩株菊花的。
只是她們畢竟年幼,還不像李世民那樣,臉皮厚得很,一人討要了一隻花朵,都害羞的不得了。
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兩個小女兒,李世民臉有些發綠。
不愧是自己的貼心小棉襖......
背刺自己爹爹真是一把好手。
尹煊趁熱打鐵,笑眯眯地說道:「你看,你家姑娘都這麼說了,客人就買一支根系吧,一貫真的不貴。」
李世民重重嘆了口氣,抬手揉著李麗質的小腦袋:「女兒都這麼說了,我這當父親的還能怎麼辦?」
「等花期過後,我會差......會請幾位養花的好手,過來分一支根系。店家放心好了,他們都是養花多年的好手,不會傷了您的花的。」
尹煊喜笑顏開地點點頭。
回本了兩貫。
等程咬金他們過來,再看看能不能從他們身上坑一些,啊,不是,是賣幾支根系出去,好東西是要分享的嘛。
李世民正準備問問自己的紅燒肉好沒好。
吳有道抱著兩卷裝裱好的字,小跑了進來,嘴裡還嚷嚷起來:「店家,您昨天做的那兩首詩,我請一位好友寫了出來。」
作詩?
李世民挑了挑眉毛,轉頭看向尹煊。
這個店家還有這種雅興,還真是看不出來。
尹煊看著吳有道,也挑了挑眉,這個讀書人要不要這麼勤快,這就已經寫好、裱裝好了?
吳有道走過來,把書卷放在桌上,然後推開。
字是好字,有一種瀟灑脫然之意。
李世民看起這兩首詩,他本身也是一個愛做詩的人,對詩詞的鑑賞能力,也不遜色於任何一名讀書人。
唐寅和黃巢的這兩首詩,自然是唐寅的要更優秀的一些。
可他偏愛第一首。
「我花開後百花殺」這一句幾乎是寫入他心坎里,似他這種自隋末舉大事而起的人,到現在坐穩皇位。
大唐境內海晏河清,曾經與他一同爭天下的人,死的死、亡的亡,不就是正應了這句話「我花開後百花殺」。
最後那句「滿城盡帶黃金甲」也是讓他反覆地看。
這在他看來,無疑有一種歌頌大唐恢弘氣象的意味。
凜然殺氣、霸氣、還有這種沖霄的豪氣,讓李世民對這一首詩愛不釋手。
尹煊順著李世民目光看過去,笑眯眯地說道:「客人你很喜歡這首詩?」
李世民點點頭:「這是你作的?真是寫到我心坎里去了。」
尹煊有些感慨。
若是黃巢能知道李世民是如此喜愛他這一首詩,也不知道他會是個什麼樣的心理活動。
或者說......要是李世民知道他如此喜愛的這一首詩,其實是個推翻唐朝的人所作,也不知道他心裡會是個什麼想法。
當然了,尹煊不是傻子,也不會自討沒趣。
尹煊看向吳有道,輕聲問道:「客人,你這兩卷書卷,能不能賣給我?」
吳有道連忙搖頭:「這本來就是送給店家的,能聽聞您這兩首詩,已經是我們的榮幸,哪能寫您的詩,還問您要錢的。」
尹煊大大方方應下來,然後指著寫著黃巢詩的那一卷,對著李世民說道:「既然客人喜歡,那這一卷就送給你吧。」
李世民沒有驚喜,只是遲疑著開口:「不要錢?」
尹煊沒好氣地說道:「都說了是送,你何曾聽過送是要錢的?」
李世民狐疑:「你能有那麼好心?」
「你要是想掏錢,那我也沒辦法。」尹煊翻了個白眼,「那我這一卷,十貫賣給你如何?」
李世民立馬改口,小心翼翼地把這一張書卷給重新捲起來:「我方才還買了你兩支根系,這就當做饒頭吧。」
他決定了,這首詩就要掛在自己寢宮,就是這種霸氣方才能配得上自己。
吳有道聽著兩人的話,心裡有些騷動:「這位客人是買了一支根系,不知用了多少銅錢?」
李世民豎起一根手指,美滋滋地說道:「一貫。」得到了這一首詩的他,絲毫沒有被當做冤大頭狠狠宰一刀的模樣。
吳有道心裡咯噔一下。
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