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開口,就是這種味道,李淵大為惱火。
本來已經給你一個台階,你倒好,現在找人家樂天侯直接開槓。
秦逸呢則是淡淡一笑,「呵呵,太子少師果然有聖人之資,為人師表啊。」
這句話本應該是為人師表有聖人之資,可秦逸反過來說了。
這意思就像是文人罵人一般。
顛三倒四才是最讓人頭疼的罵人方式。
蕭瑀不傻,怎麼可能聽不出來意思。
杜淹也不傻,只能嘆息,沙啞的喉嚨里如同捏著一口老痰一般。
「二位還是省省吧,蕭瑀,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和年輕人較什麼勁兒?」
蕭瑀老臉上褶皺雖然不如杜淹多,但他心裡的東西可不一定少。
此時被秦逸這麼一懟,他也沒有想到,一個年輕的後輩,竟然敢直接出言不遜。
秦逸是什麼人,李淵也知道。
你若是給面子,秦逸自然也會給你面子。
你若是胡來,哪怕你是皇帝也不行。
在侯府養老的李淵早就看明白了,這個秦逸,和大唐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只是有一個唐人的身份而已,他做的事情,他的行為,他的想法,他的一切,都和這個世間格格不入。
蕭瑀的地位是高,即便是整個隋唐時期官宦人家裡面,蕭瑀也是地位尊崇之輩,可在秦逸面前,你似乎什麼都不是。
李淵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秦逸呢,則是示意二人坐下。
「秦逸,你告訴我,你在突厥做的事情,難道不是野蠻行為嗎?」
杜淹這種明事理的人一聽蕭瑀開口說話,就知道要糟了。
蕭瑀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小,這時候你提這一茬幹嘛?
再說了,秦逸在草原上做的事情不都是為了大唐嗎?
大唐得利,而且是永遠得利,這難道不好嗎?
你現在為了幾個名貴的寶物,就開始對秦逸發出質問,犯不著。
大唐難道會因為多了幾個名貴的寶器而變得強大?
大唐的強大難道不是因為大唐的百姓和大唐的官員嗎?
秦逸淡淡一笑,「突厥人搶奪大唐百姓的時候多了去了,那時候怎麼就不見你跑出去說呢。」
「難道蕭先生是突厥人?」
蕭瑀一愣,這是嘲諷他血統不純。
剎那間,蕭瑀臉上就變了顏色,從五代十國開始,整個中原血統就開始亂了起來,儘管只是一小部分,但胡漢交融的趨勢越來越明顯,顏之推老先生在世的時候,蕭瑀前去拜訪,老先生一句話就給打了回來。
「不是漢人。」
李淵和杜淹在一旁嘆息。
你蕭瑀就算是要懟人,也要找個正常人啊。
秦逸是正常人嗎?這小傢伙跟神仙一樣,怎麼可能讓你占便宜?
秦逸伶牙俐齒,就連二郎也不敢和他胡扯,就你?
正在幾個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老師,我有個問題……」
李承乾進來了,隨後就愣了一下。
眼前的人,他再熟悉不過了。
杜淹當過他的老師,蕭瑀當過他的老師,李淵是他的爺爺。
「這……」
李淵揮揮手,「承乾,你來的正好,今日學院之中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嗎?」
「爺爺,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今日考試,卷子之中答案多有雷同,我覺得他們不怎麼想要動腦,都是生搬硬套,這和老師的教育理念不符。」
秦逸笑了笑, 「承乾,告訴他們,世間萬物,尤其是經史文學,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本就是霧裡看花,見仁見智,讓他們寫出心中的想法和答案即可。」
「弱水三千,哪有人知道哪一瓢才是真正的答案?」
「秦嶺綿延千里,誰知道哪一座才是頂峰?」
秦逸說話從來都是如此,杜淹聽了之後,臉上洋溢著愉悅,這個樂天侯,果然名不虛傳啊。
光這份心胸,就足以讓人敬佩。
可這時候,蕭瑀又跳了出來,「哼,這話不對。」
「自古以來, 儒家學說都有孔夫子孟夫子珠玉在前,禮法規矩也在其中,樂天侯說沒有一個固定的答案,那經史文學豈不是亂套了?」
李承乾剛想開口解釋,秦逸先說話了。
秦逸坐在椅子上,吐了個煙圈,冷笑一聲,「正確的和標準的答案,在文學之中不存在,你知道那人寫詩的時候具體是個什麼心情嗎?」
「看到這文章詩詞的時候,如若能體會到一個大致的情形已經算是不錯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多和自己經歷有關,每個人經歷都不相同,如何有標準答案?」
「蕭先生難道解讀先哲文章還要回到先哲的時代,親身經歷一下嗎?」
幾句話就把蕭瑀徹底堵死了。
蕭瑀自己想要開口,卻仿佛說不出來。
國子監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教育大唐學子,可今日在秦逸面前,這一切就像是罪狀一般。
平日裡他們奉若神明的教條,在秦逸這裡,就像是垃圾一般。
「呵呵,我倒想知道,你這學院轟轟烈烈,到底教出來的都是什麼樣的學生。」
秦逸擺擺手,「不用你想,太子殿下不就在這裡嘛,他現在就是經史文學方面的負責人。」
「對了,外面有個女子,是我老婆,也是書山學院的老師,她的爺爺是劉方。」
「那個人叫公輸木,這會兒在曬太陽,他的學生動手能力極強,真正的學以致用。」
「你滿腹經綸,可椅子壞了你會修嗎?」
蕭瑀鬍子一翹,「老夫不需要親自去動手!」
「呵呵,那是你不會,你體會不到其中的樂趣而已。」
秦逸打蛇隨棍上,氣勢不減,「二皇子,三皇子,已經開始學習天地之間的自然科學,對了忘了告訴你,這一門科學之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以人的主觀想法為轉移。」
「日月星辰,世間萬物,都有其固有的規律,我們只是天地之間的過客,既然是過客,就只能利用,而不能改變。」
蕭瑀這一次皺眉更深了,他看向了李承乾,「太子殿下,是這樣的嗎?」
李承乾有點支支吾吾,不是他不敢說,而是蕭瑀是個較真的人,他怕麻煩。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