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吐了一口氣,一邊替白濘包紮,一邊冷漠說道:「滿山桃花,這只是一個騙人的把戲。【記住本站域名】」
「不過那香水確實極為受歡迎。」
崔大思索著,「當年我來到中原的時候,和你差不多大,刺殺失敗之後,我以為我會死了。」
「可那個人出手救下了我。」
看著師叔失神的模樣,白濘忍不住問道:「師叔現在叫崔大,也就是被崔氏的人救了,對嗎?」
在高麗,在長白山,白濘看到過許多關於崔氏的消息。
在中原這片土地上,崔氏就是一座大山,任何姓氏想要呼風喚雨,就必須跨過崔氏這座大山。
門閥士族由來已久,這一段歷史白濘很是了解,「如今那崔氏如何?」
崔大嘆息一聲,「崔民干對我有救命之恩,為了報答他,我在他府上待了十幾年,這十幾年裡,滄海桑田啊。」
「我看著崔氏從籍籍無名,到一家獨大,到最後超過其他士族,成為五姓七望之首,呵呵。」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剛剛到達最強盛的時候,突然間就灰飛煙滅。」
崔大咬著牙,「這一切的根源,你知道是什麼嗎?」
面對師叔的問話,白濘有些摸不著頭腦。
「請師叔明示。」
「正是那樂天侯秦逸。」
但凡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如日中天的崔氏至少也會持續幾十年甚至百年,才會遭遇到危機,才會開始慢慢沒落。
可這一切,都因為一個叫秦逸的人,轉瞬之間就發生了。
當然,如果崔大和白濘知道秦逸用的是後世的手段,怕不是更加迷惑。
崔氏在大唐的節奏里,緩慢發展,緩慢崛起,緩慢掌控天下局勢。
可在秦逸那裡,毀滅打擊的節奏卻如同狂風暴雨一般,而且這狂風暴雨裡面並不是雨水,而是刀子,直插崔氏命脈。
報紙就是最大的幫凶,每個人都是推倒崔氏最大的劊子手!
「這樂天侯,如此恐怖嗎?他到底是個什麼人?」
白濘在學院之中也有了一段時間,可他一點也不明白,這個所謂的大唐傳命侯,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平日裡,他看不到樂天侯,但只要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樂天侯的消息,定然是睿智博學,定然是赤子之心,定然是大義凜然。
此時,在白濘的心裡,秦逸的身上多了一個標籤:殺人不見血的惡魔。
高建武死在這個人手上,崔氏也滅亡在這個人手上。
崔大看著自己的師侄,突然間說道:「我們回去吧。」
「找秦逸報仇沒有任何好處,對於我們來說,殺人不過是命令,任務而已。」
「任務有成敗,我們只是失敗而已。」
他現在無比想念長白山,他不想在大唐再繼續逗留下去,這裡的人,太過於陰鶩,精於算計,崔府十幾年,他早就看透了人世間的種種。
白濘年輕氣盛,「不行,我既然來了,就必須完成任務!」
「高麗王高建文雖然不是什麼厲害的人物,但至少他給足了尊重,保護高麗,是我們影宗的使命。」
使命,兩個字是沉甸甸而帶著苦澀的。
如果一個人生下來就沒得選,被賦予某種使命,那麼這個人是可悲的。
白濘看著自己的師叔,臉上洋溢著的是驕傲的光澤。
而崔大,在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老了。
他確實老了,他的頭頂已經有了白髮,他的兩鬢之處,已經有了一絲絲淺薄的皺紋,儘管他的氣質容貌屬於天生就高人一等的,可在歲月面前,一切都是空談。
歲月不饒人,也不會饒過他。
「白濘,蒼天從不饒過誰,影宗是我們的根,但也是限制我們成長的枷鎖,樊籠。」
白濘的臉色變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師叔在中原久了,竟然變得脆弱了起來。
人生在世就是一個爭字,從小到大,白濘都在不斷的爭,和其他師兄師弟爭訓練的機會,每一次斷崖上訓練,迎著寒風,白濘總是最後下來的那個人。
他要在任何地方都做到最出色,他不想落後於人,他的偶像是面前這個師叔。
可今日,他心中的偶像形象,消失了。
師叔,似乎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不配做自己的偶像。
「影宗門規三十一條,心境動搖者,殺!」
白濘的聲音驟然間冷酷了起來,崔大淡淡看著白濘身上那澎湃的殺氣,不經意竟然笑了。
「看來你已經有了辦法了,我想回去,但又不想回山門,你可知道為什麼?」
崔大似乎在說什麼遺言已一般,白濘也不打斷,只是目光冷漠如同野獸,聽著崔大繼續說。
「生活,人世間,煙火氣。」
「比起宗門之中的苦修,比起宗門之中所謂的虛無的榮耀,更加讓人心曠神怡。」
「只有在人間,在這塵世之中,你才會覺得自己是活著的,而不是一個工具……」
工具二字,衝擊著白濘的內心,「別說了!」
「殺!」
白濘動手了。
崔大大笑了起來。
長白山一脈,冷酷無情,看來只有經歷人世間的磨礪,才會明白這和諧的道理。
高麗畢竟還是小了,罷了罷了,死在大唐也是一件好事。
頭頂的陽光就這麼歪了下去,他看到了自己的血液鑽進了視線里,太陽和青山變得和那桃花一般紅艷。
白濘抱起頭顱,眼睛的瞳孔劇烈收縮,這一刻,他像是冷血動物一樣,如同毒蛇一般的目光,剎那間,仿佛讓周圍的空氣變冷卻了幾分。
……
秦逸看到白濘的時候,也是心驚不已,這高麗人手裡抱著的頭顱,正是崔大的腦袋。
「學生白濘,來自高麗,自幼習練劍術,昨夜感懷頗深,思念家鄉,不經意看到了這個人從侯府之中溜走,於是就跟了過去,在玉山上砍掉了他的腦袋。」
白濘說話的時候,情緒竟然沒有一絲絲的波瀾和起伏。
就像是和別人說我今天吃了什麼,喝了什麼一樣。
秦逸身旁的其他人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而秦逸自己,則是心驚肉跳。
屠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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