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 布局

  「一千萬貫並不多,換成開元通寶,也就六千四百萬斤,我們假設開元通寶是純銅所制,把這些錢融在一起,大概有十個立方丈,也就是十丈長,十丈寬,十丈高那麼大,要是換成銀子,其大小也就三立方丈左右。」

  淵蓋蘇文木然望著李恪,聽著他滔滔不絕的講述銀子與銅的區別。

  哪怕他並不清楚為什麼明明一兩銀換一貫錢,一斤銀換十貫錢這樣的比例到最後卻變成了三立方丈與十立方丈。

  難道比例不應該是一立方丈與十立方丈麼?

  李恪會將這些東西算錯?

  顯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在參觀工坊區之前或許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他絕不會這樣想,一個能把人力物力應用到如此程度的人,怎麼可能連最基本的換算弄錯。

  「三皇子到底想說什麼?蓋蘇文一介武夫,又是階下之囚,你不需在某身上花費心思,有話直說就好。」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有話直說好了。」

  李恪深吸一口氣,憋在肺里好長時間,直到快要憋不住了,才緩緩開口:「這次我好像是失算了,過高的估計了你的價值,高建武……他好像並不打算支付贖金來買你的命。」

  「我應該感到慶幸,是麼?」

  「不,我覺得你應該悲哀!堂堂淵氏一族的族長,竟然連一千萬貫都不值,這份羞辱如果是我,必然無法忍受。」

  「哈哈……」

  淵蓋蘇文一聲長笑,不無譏諷的說道:「三皇子為了區區在下如此煞費苦心,難道你就不怕被人恥笑麼?一千萬貫,三皇子真將這一千萬貫放在眼中過?李恪,明說吧,你到底要做什麼,首先聲明,若是想要收服在下,你還是不要白費心思了。」

  李恪必須承認,淵蓋蘇文有些高看自己了。

  如果能夠全部收入自己的口袋,一千萬貫他還是看在眼中的。

  遺憾的是,不管是威脅高建武的一千萬貫買命錢,還是賣給淵蓋蘇文五萬套武器鎧甲的軍火錢,都不是完全屬於他個人。

  老李等著收錢,兵部等著收錢,戶部等著收錢,似乎整個大唐朝庭都在等米下鍋,偏生李恪又無法親自去邊境接收這筆錢。

  這麼一看,加在一起的兩千萬貫到頭來很可能李恪一文錢都撈不著。

  「好吧好吧,這次真不跟你繞了。蓋蘇文,我可以實話告訴你,高句麗完了,哪怕你有信心在推翻高建武之後,將高句麗整合成鐵板一塊,高句麗也完了。

  當然,你可以不承認這一點,也可以試著反抗,但如果你不傻,如果你真的將這兩天所看到的一切放在心裡分析一下就能知道,我並沒有騙你。

  大唐有最精良的裝備,有敢於赴死的勇士,全力以赴,僅我這裡每日就可以武裝起千餘精銳士兵。

  而高句麗呢?高句麗有什麼?

  大唐馬上就要大兵壓境,你們卻還在內耗,別急著否認,除非你肯把頭割下來送到高建武面前,否則只要你回去,必然會有一戰,這一點毋庸置疑。」

  淵蓋蘇文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平靜的臉上突然泛起一絲猙獰:「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跟我說這些!」

  「很簡單,我討厭陰謀詭計,陰謀詭計或許能謀一時,卻不能謀一世。」

  李恪不動聲色的坐在原地,絲毫不把淵蓋蘇文放在眼中,甚至他還有心思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了一口方才緩緩說道:「大唐終究是要統一這片大陸的,高句麗也好,新羅也好,百濟也好,你們無力阻擋大唐的腳步,哪怕你將這三個國家統一也是一樣。

  所以我勸你最好能夠放棄最後的掙扎,趁著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帶著你的家族投向正義的一方,替你,替你的族人,找一條崛起之路。」

  「呵呵,呵呵……」

  淵蓋蘇文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神經質般發出一連串大笑之聲,突然手指李恪,歇斯底里道:「你憑什麼這麼說,你以為你是誰?!說的好聽一點你是大唐三皇子,說的不好聽,你就是楊廣那個昏君的餘孽,想讓我歸順,你也配?」

  「哐哐哐……」

  一連串長刀出鞘之聲,李恪身後的護衛幾乎同時抽出大狗腿彎刀,面色不善的看向狀若癲狂的淵蓋蘇文,只要某人一聲令下,隨時會將其砍成肉泥。

  李恪並未制止他們,只是平靜的看著淵蓋蘇文,半晌方道:「發泄完了?發泄完了就坐下,這次你回去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別耽誤太多時間。」

  淵蓋蘇文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李恪的反應太平靜了,平靜的讓人害怕,這不正常,這不是一個紈絝敗家子被人羞辱之後應該有的反應,失控的情緒讓他脫口而出:「你,你真的是敗家子?」

  「你說呢?」李恪的笑容里包含了許多東西,卻唯獨沒有沒有敗家子的狂妄:「蓋蘇文,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的道理,人總要活著才有實現夢想的機會,乖乖聽話,跟著我,我會給你一個更大的舞台來施展你的才華。」

  李恪走了!

  沒有再派人盯著淵蓋蘇文,甚至連他的刀都還給了他,留下的只有一句:乖乖聽話。

  淵蓋蘇文卻覺得渾身冰涼,冷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他的內衣全部濕透,曾經他以為自己已經無所畏懼,連死都不怕的他不知道自己還怕什麼。

  但李恪的一番話卻徹底打破了他的心防,哪怕他一千萬個不想承認,但這些日子的見聞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高句麗並不是大唐的對手,大唐也不像前隋那般可以隨意的擺弄。

  更有甚者,他隱約覺得李恪似乎別有所圖,在歸順大唐與歸順李恪本人之間,給他的感覺更傾向於後者。

  李恪,他到底要做什麼?

  自己到底要不要按他說的去做?

  淵蓋蘇文突然苦笑,想這麼多有什麼用,自己還有選擇的餘地麼?